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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亚琼 回想起童年。热的天气,上了弦的节拍器。我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端坐在钢琴前方,眼神巴结地望向坐在沙发上喝水的母亲。我的眼神在说:“弹完这一遍我就可以去看《阿童木》了吧。”母亲冷淡严肃的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最后一拍是切分音不是符点音符,一直弹下去不能停。”我很知趣地又开始弹,因为我很怕母亲。 我和母亲,好像从小时候起就是对峙的角色,母亲永远在制约规定我,我试图做反抗却无力,没有拒绝只是一味妥协。尤其是在弹琴这件事上,我永远都是没有选择,只是一遍遍枯燥的练习。 从四岁开始弹琴,我长的还不如钢琴高,没学会拍皮球就被母亲抱上了钢琴凳,每次弹琴不是被训就极有可能被打,一首曲子母亲弹五遍我就不敢弹四遍,因为少一遍的后果我不敢尝试。我乖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家里来了客人,母亲的一个眼神我就开始叮叮咚咚地弹琴。 虽然母亲逼我练琴,但我和她之间并没有任何隔膜,只是依然有座桥,桥是整饬的,但渡口两岸却有隐藏的牵挂。我和母亲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过母亲节的时候,我会去买束花做份笨拙的卡片放在客厅里等她注意。就一直是这样一种温情和矜持的表达方式,没有拥抱没有依偎,任何一对母女爱的形式都没有在我们身上呈现过,在逛街的时候,一前一后,各自心里想着想给彼此买的东西,却刻意掩饰。 这又好似一个暖而柔软的轮廓,接近素食感情,平淡又弥足珍贵。 那座桥,就那么从容不迫地在那里。 夏天去香港,我和母亲一边走一边拍照,她停下来,叫阿姨帮我们拍照。我呆呆地站着,她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对着镜头搂着我笑。我终于明白,母亲已不年轻,我越来越依赖她,她照顾了我那么多年现在换我照顾她。 我的那座桥,相渡口岸就算没有花,那也就是醉酒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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