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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越鹏
乡村的田野,像一只蝴蝶扑闪着五颜六色的翅膀,所到之处总是色彩斑斓姹紫嫣红。在万花筒般的生活画卷里,存留在舌尖上的童年也是极其鲜活和多姿多彩的。 “随风潜入夜”的春雨,“润物细无声”,仿佛不经意间,崖边、沟畔,村前村后的,到处拱出毛绒绒的嫩芽来,转眼间就一派花红柳绿了。母亲在上坡回家的路上,随便掐把荠菜、麦蒿,从树上采把榆钱、槐花的,就能做出一盘盘美味佳肴来。还有初夏生长在田间地头的桑葚,盛夏里的蝉虫,秋天地里蹦的蚂蚱、蟋蟀,都少不了走上餐桌。冬天飞到地上觅食的麻雀,一不小心也会成为舌尖上的美味。犹记得霜降时节、下雪天里,在院内支下竹筛捉麻雀的情景,机警的麻雀一边咕噜着小眼睛四下里张望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向竹筛靠近,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翅楞”一声飞走,这个时候人和麻雀在比赛耐力,但总有禁不住诱惑的,最终会投入罗网。那个年代的麻雀也似乎捕之不尽,总是呼啦啦地一群群飞来,成为餐桌上的“山珍海味”,一次次触动着一家人枯燥麻木的味蕾。 一年四季变换着的还有桃、杏、梨、枣,那个年代,哪家哪户不种几棵果树呢?老家庭院内就有棵老枣树,高大挺拔,郁郁葱葱的,每年春天会开出一树细碎的枣花来,很快,树上会长出嫩绿的枣叶来,又结出一树红彤彤的枣子,往往不到成熟时节,我们姊妹几个就在树下翘首以待,叽叽喳喳地商量着如何摘下几个来解馋。终于,到了采摘时节,父亲会拿事先备下的一根长竹竿满树的敲打,枣子就“乒乒、乓乓”地滚满一地,又找来木梯,小心翼翼地攀爬上去采摘,唯恐遗漏下一个,我们姊妹在树下一边弯腰捡拾,一边挑又大又红的填到嘴里,甜脆可口,每次不吃得肚里鼓鼓胀胀的不罢休。也煮熟了吃,感觉还没怎么吃够的,母亲就将剩余的用箢子盛了,上面用包袱皮盖着,挎到村前的集市上卖,路上见了熟人,就急急忙忙地闪过去,心里还矛盾着是否要拿出来让给人吃。时过境迁,母亲每每回忆起当年卖枣时的情景,内心还非常纠结。我想,当初留在母亲记忆里的,又是一番怎样的生活况味呢?! 但在童年的眼睛里,并觉察不到生活的清贫。村东的弥河,长满茂盛的柳林和浓密的芦苇,芦苇荡里、柳林深处经常传出各种诱人的鸟鸣声,细白无垠的沙滩上种着蓊蓊郁郁的瓜园,深入芦苇深处捉鸟、捡鸟蛋,潜伏到瓜田偷瓜吃,在沙滩上晒日光浴……总能让我们找到一番乐趣。下到浅水里捕鱼,更是别有情趣,这时的草鱼、鲫鱼、鳝鱼、鲶鱼、花鲢、还有虾米、螃蟹的,透过清澈的河水清晰可见,分明就在眼底下、脚趾间游动,两手围拢,猛地抄进水去,明明稳操胜券了,“哧溜”一下,鱼儿又会从指缝间溜走,那才真叫可惜!每次下河捞到的,也多是手指长不起眼的小鱼,但经了母亲灵巧的双手,总能做出许多种吃法来,无论用炉火烤了吃、炸了吃、蒸了吃或开汤吃,都感觉味道格外鲜美。 进入不惑之年,好多往事已经淡远、淡忘,几成追忆了,那充满童趣的舌尖上的滋味也渐行渐远。当我品尝过所谓的各种美食佳肴后,却越来越不知吃啥有滋味了,许多东西也再难感觉到原来的味道了。不禁要问:这是因为自己味蕾的麻木?还是原本清鲜醇厚的味道日渐变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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