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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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州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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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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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州望月



  熙宁九年,丙辰中秋。
  处理完海量的案牍,已是日落西山,你伸了伸一个懒腰,秘书走了进来,提醒到:今日中秋节,衙门里除了值守的以外,都回家过节去了。今晚您怎么过?
  怎么过?中秋月圆人团圆,月到中秋分外明。带上点野味肴馔,哦,酒自然是不可少的,到超然台上,去看月亮。
  夜幕降临,你和秘书等极少留守人员北向超然台徐徐而行,来到了超然台下。沿台阶拾级而上,登台远望,南面的常山、马耳忽明忽暗,北面的潍水依稀可见。此时的月亮也迈开了她的脚步,从东方升起、走来。安排下桌椅,摆上菜肴,打开一坛陈年老酒,你招呼同行的差吏,今晚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来,喝酒,主题只有一个:看月亮。
  斟满老酒,举杯望月,你望着满天的星空,望着那轻盈漫步的月亮,就着一杯碎银般的月光,一饮而尽。月亮渐渐升高,不胜酒力的你却一杯接着一杯,浑身感到少有的通泰舒畅。你的眼睛和月亮对望,思绪却信马由缰。
  三光日月星。太阳、月亮和星星真是造物主赠送给人类最珍贵的礼物。万物生长靠太阳。假如没有了太阳,世界不堪想象。星星眨着眼睛,她将夜空导向黎明,没有了星星,就不能仰望星空,人类将会失去多彩的梦景。而如果没有了月亮,潮汐就没有了缱绻,花前月下的美好,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浪漫也全都成了泡影。
  因与朝廷重臣政见不合,你一再被贬,在杭州做了个通判,尽管一把手经常找茬为难你,但你还是以自己独特的治才气质,留下了世人为之赞叹的“苏堤”。而今调至密州,官至一把手,仕途上算是升迁,但比起“人间天堂”美誉的富庶杭州,这里简直是乏善可陈,情何以堪。想到在那里也是父母官,一样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为民做主,为民办事,只求做些有利于人民的事情。想到自己在密州还与在齐州做事的胞弟子由相隔不远,可以相见,倾诉兄弟之间的思念,你顿时感觉释然。
  月已当空。碧蓝的夜空一尘不染,更加衬托出月亮的明艳。月宫里的嫦娥今晚是否不再寂寞,舒展广袖,起舞翩翩?桂花树下的吴刚是否捧出了美酒,向嫦娥敬献?月宫真是一座令人神往的宫殿,住着仙人,凡人只可一看,遥不可及。忽然想起,“十年生死两茫茫”的爱妻王弗,冥冥之中,可否也似嫦娥居住仙境,月光照耀下,“小轩窗,正梳妆。”月光如水,你已深深地沉入了思念亡妻的境地,思绪回到了千里之外的“明月夜,短松冈。”
  死者长已矣,生者当自强。思妻之念闪过,怀弟之情又起。子由啊,今晚是否也在齐州与兄长一般欣赏月亮?来到密州,你把元魏残存的旧台修葺一新,子由谓《老子》曰“虽有荣观,燕处超然。”建议将其命名为“超然台。”真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今夜,你在超然台上望月,真个是“超然”。想当初,兄弟共住京城,正值青春年华,“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即使“致君尧舜,此事何难?”到如今,青春已过,可否能够“老夫聊发少年狂”,驰骋疆场,“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往事如云烟,人生之旅漫漫,岁月无情光阴短,短促的生命,难以实现的理想,有谁知,你“超然”之外的凄凉和伤感?
  今夜,你只有看月亮,在密州超然台上看,情感的潮水随月亮的起伏涨满。李白斗酒诗百篇,可他在找不到知音的时候唯有月亮作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王昌龄出塞忆月是“秦时明月汉时关”,张继苏州叹月是“月落乌啼霜满天”,还有那张九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坦然,恍惚中,月亮的诗意、月亮的幻象齐聚你的心间。
  秘书们见你已然有些醉意,待要诗兴大发,立即备好纸笔研墨,借着晨曦的微光,挥毫泼墨了一首光耀千秋的词章《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那一夜注定是个名垂青史的中秋之夜;那一夜的月亮专为苏子心海中的人们而明亮。
  只有苏子望月才有这浪漫的月亮;
  只有密州望月才有这怀人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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