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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右)17岁秘密入党时,与介绍人李华人合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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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潍县解放与潍坊建市65周年,我来潍工作和生活也已65年。光阴荏苒,我由一个血气方刚的小青年,转瞬步入耄耋之年。回首往昔,烽火岁月的点点滴滴,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风雨无阻夜行军 1945年日寇投降后,我由胶东军区所辖的文登县革命老区调到烟台市工作,时年16岁。1947年秋,国民党展开进犯胶东解放区的“九月攻势”,按照党中央的战略部署,我军主动放弃胶东军区所辖的十多座县城和烟台、威海两市。我也随烟台市委、市政府机关撤到福山县境内,组织上把我分配到烟台警备区司令部所辖的武工队。 1948年初春,我们武工队转移到海阳县栾家村集合整训,突然接到华东局的命令,要烟台撤退下来的干部立即“随军西上”。到何处去?干什么?都是保密的。春寒料峭,为了轻装行军,我不顾天寒地冻,把棉袄、棉裤里的棉花全扒光,只背着仅有二斤棉花的小被子和一个铁饭碗,开始长途行军。 一路上,我们风雨无阻,昼夜兼程。历时半个多月,途经海阳、莱阳、平度、平南、南掖、昌邑、潍北、寿光、广饶、长山等地,队伍赶到桓台县的索镇村。不久后的一个深夜,我们又奉命跟随大部队向东返。 为躲避敌人的飞机,我们大都是夜行军。在漆黑的夜里,同志们都怕走掉队,便一手抓着前面人后背上的背包行进。潍北的土质又黏又滑,我曾几次滑倒滚进路边的水沟里。前面倒下一个,就带倒后面一大片,同志们从泥水里爬上来还小声地笑呢!我的鞋被黏土黏掉了,便光着脚走。一次,有几十位同志掉了队,因天黑见不到人,看不清路,只好露宿在荒坡中。等到天明,认清了道路,他们才追赶上大部队。 聆听曾山作报告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我们到达潍北的牟家温庄村,同各地调来的干部会合。第二天,在一个大墓田里的松树林里,中共中央委员、潍坊特别市市委书记兼军管会主任曾山,给我们作动员报告。 曾山向大家宣布,很快潍县就要解放,潍县改建为潍坊特别市,直属华东局领导。曾山要求我们,作为华东军区军事管制委员会的人员,紧跟部队接管潍县城,保证城市的公共财产不受损失,迅速建立人民的新政权。最后,他强调了进城的各项纪律和注意事项。 听了报告,明确了此次长途跋涉的任务和目的,大家心里亮堂了,个个精神振奋,情绪高涨。我们高兴地带上印有华东军区管制委员会字样的红袖章,等待潍县城攻克后,跟随大部队进行接管。当时潍坊特别市军管会设八大部:政务部、粮食部、军械部、军需部、文教部、政法部、财政部、卫生部。我被分到文教部,负责接管中小学校、教堂、影剧院和图书馆等文化教育部门。 这时,潍县城被我山东兵团大军团团包围。山东兵团得到情报,驻坊子的国民党守军要于4月11日夜逃窜。4月11日傍晚,上级命令我们近百余名同志连夜赶赴坊子,进行接管,以确保坊子公共财产免遭破坏和哄抢,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正在集合时,两架敌机突然飞来,疯狂扫射,所幸并未造成人员伤亡。 凌晨接管坊子区 经过一夜的急行军,我们于4月11日凌晨4时到达坊子。进入坊子街区,我们发现这里非常寂静。国民党军趁夜匆匆跑掉,群众都躲藏在家里,紧闭门窗。有些胆大的,从门缝偷看大街上的动静,大街上找不到一个人。我和黎凯、陈树萱拿着坊子的街道简图,逐个寻找要接管的单位和部门。每接管一处,便贴上封条、派上岗哨。 由于拂晓前就进驻并及时接管,使得坊子秩序井然,没有发生任何哄抢或破坏公共财产的事件。随后,接管队伍投入新政权建设,建立坊子特别区区委和区政府,安徽籍老干部郭石任区委书记兼区长,原坊子青工委书记许杰任副区长。 冒险细致做工作 当时潍县城尚未打开,坊子郊区散兵游勇和特务的活动很猖獗。为了安全,我们四个人住在河南头村张铁石家中,张铁石是一位1934年入党的老革命,他的家属和子女保护我们。 一天,我的一位战友背着匣子枪到外村进行宣传,因无思想准备,途中突然被迎面而来的特务开枪打死。为应付这种恶劣的形势,我们决定以后外出开展工作,必须两人以上一起下乡。 起初,我们在农村开展工作非常困难。由于国民党长期的反动宣传,说什么共产党“红鼻子绿眼睛”、“共产共妻”、“先甜后苦”等等,群众恐惧心理很重,都不敢接近我们。我们每到一个村,大街上的人都往家里跑,关上大门。面对这种局面,我们只能耐下心来,只要见到一个人,便接近他,反复宣传我党的方针政策,充分揭露国民党的各种反动宣传,消除群众的恐惧心理。经过半个多月的细致工作,逐渐打开了局面。 胆战心惊两件事 我在郭家乡工作不到一个月,曾发生过两起惊心的事件。 有一天深夜,村外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声。我们分析,很可能是驻守寒亭的国民党军逃过来了。当时,我们认为敌人已经进了村,便分别躲在几个墙角里,手端长枪对准房门口,准备同敌人拼了。 所幸敌人并未进村,他们从寒亭出来后,不敢走正道,在野坡里朝南逃窜。天亮后,我们发现麦田里有不少丢掉的衣物。后来得知,从寒亭逃跑的一个团的兵力,白天路过安丘景芝村,枪杀了很多区干部。据说,这股敌军逃到江苏省赣榆县被我军歼灭。假若当时敌人进了村,那就危险了。 另一件让我难忘的事,是自己的手枪走火伤了人。我的手枪枪套破了,房东张铁石的儿媳孙文香要给我缝一下,我便把枪放在了她的炕上。她丈夫张洪亮当时19岁,很喜欢手枪,好奇地拿起来玩耍,无意中扣动了扳机,子弹打进孙文香的腿肚子,又穿透脚心打到窗台上,孙文香顿时疼得打滚。 我急忙从她家抽屉里找出一条布带子,紧紧地绑紧孙文香的腿,减少流血。找人用门板把她抬到坊子煤矿卫生所,因该所治不了,又抬到三马路的徐伯甫诊所救治。好在子弹没有击中筋骨,很快就痊愈了。 事后回想起来,简直太危险了。枪口如果稍微高一点,便击中上身,后果不堪设想。这件事教训深刻,每逢忆起,胆战心惊。差点出了人命,她才结婚三天啊!此后,我与张洪亮成为好朋友,一直保持着联系。后来张洪亮入了党,并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多年。让我感到痛惜的是,孙文香因病过早去世。 历尽坎坷逢盛世 4月27日,潍县城彻底解放。不久,我调到坊子特区负责工会的筹建,先后又任山东省总工会驻潍坊特别市办事处文教科干事、潍坊市化学工会主席兼市化学工业局党支部书记。 1951年后,我又历任昌潍地委工业交通工作部秘书、副科长、科长兼部机关党支部书记。正当我全身心投入到新城市的建设事业之时,万万没想到,1959年8月,在我30岁的时候,遭诬陷打成“右派”,被开除党籍、撤销职务,下放劳动改造。 1963年,我的“右派”帽子摘掉。没过几年,“文革”时又被批斗管制、挂牌游街,妻子和儿女也受到株连。虽然饱经磨难,身心备受摧残,但我对党和人民的忠诚信念始终毫不动摇。熬过漫漫长夜,冤案终于在1979年获得平反,被任命为昌潍地区电子工业局副局长,1990年12月离休。 斗转星移,岁月蹉跎,一晃65年过去了。来时青春今白头,山河旧貌换新颜。欣逢盛世,抚今追昔,感慨万千,遂填词一首以示纪念:“忆当年,炮火纷飞,烟雾弥漫,城破屋塌,遍地瓦砾,血肉横飞,人仰马翻,一片悲壮。看今朝,改革开放,百业俱兴,楼厦林立,车水马龙,载歌载舞,居安人欢,神州巨变。” 于福吉撰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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