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爱勋

　　故乡的老房子上,有一处不显眼的篱笆墙,很古朴,还是那种用木棍插在地上编织成的墙帐子。
　　篱笆墙虽然老旧,却是母亲用了很多天工夫一根根亲手做成的,疏密匀称,错落有致,中间还有布条拦腰扎了一下,像给木棍缠了条腰带,多出份优雅韵致。
　　每年春天,牵牛花和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从篱笆墙的根部悄然生长,它们沿着篱笆墙攀援而上,眨眼工夫,篱笆墙上铺满了绿色,密密麻麻。很快,牵牛花肆无忌惮地开放,喇叭状,一朵又一朵,连成一片,浅红的,紫色的,还有天蓝的,云蒸霞蔚,五彩缤纷。有蜜蜂过来,嗡嗡嘤嘤,像唱外国歌曲,韵律很优美,想必这是高兴,在劳动中歌唱,如果心情沮丧,只顾躲在家里默默垂泪,谁还有心情纵情高歌?
　　蝴蝶也翩然而至,在绿叶或花朵的表面上,舒展颀长优美的身躯。阳光明媚,温暖而细腻,有种柔柔的藕也似的小手抚摸肌肤的感觉。
　　母亲扎这么好的篱笆墙决非防人偷盗,而是为了豢养些鸡鸭猪狗等家畜。我们老家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坳里,村子不大,民风淳朴,夜不闭户,很少有人家用石头水泥修建固若金汤的院墙,大都夹上一圈篱笆,做个庭院,享受大自然的蓝天白云风和日丽。
　　母亲养的鸡会躲在篱笆墙下的草丛里下蛋,见几个母鸡同时“咯嗒咯嗒”叫唤,这一定又是一个丰收日子,我们沿着篱笆墙,拿着小竹竿翻着看,一枚枚鸡蛋在草丛里泛着亮光,讨人喜欢。
　　有一年,一只老母鸡突然不见了,母亲房前屋后反反复复找了好几遍,不见踪影。母亲说:“怕是被黄鼠狼叼去吃了。”我跟母亲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老母鸡,这事也就不了了之。突然有一天,老母鸡领着一大群鸡仔在篱笆墙内大摇大摆地觅食,有时咕咕地回头唤崽儿。我们恍然大悟,原来人家在那儿哺育下一代哩。后来我在篱笆墙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它们的家,很简陋,但花木扶疏,绿叶掩映。
　　篱笆墙每过几年都要换一茬,树枝埋在地上久了,逐渐腐烂,经过风雨洗礼,渐渐招架不住,东倒西歪,略显颓废。因此过上几年,都要重新扎一次,新篱笆墙的样子很耐看。
　　篱笆墙是我少年原始而粗糙的表情,是故乡扑面而来的清风,是闲庭信步怡然自得生活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