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姑娘舞动炫彩的裙裾羞涩地在西山隐去,秋便姗姗走来,红,黄,酱紫各色,被一笔笔,一点点,潇洒地涂抹在山间、崖壁、劲松、巨石,那王母娘娘也会在俊美的沂山顶上,拨散下曼妙的云彩,一朵朵,一片片,连成海,涌成天。 作家也果说:沂山的风是它特拟的致辞,那么,沂山的云海,该是它应有的写意。“晨霭袅袅雾自凝,升空即成白云簇。歪头朦胧三仙岛,狮身半凫云海窟。玉皇高阁飘云上,碧霞恩惠牟夷苏。”沂山的云,在石上瓦上碑上檐上枯松上铜炉上庙宇上千年银杏树上连绵的群山上,也在人的心头脚边上,肆意,自由,无拘无束的空灵和弥漫。草与松枝的香味,石与土地的腥气,虫与鸟兽的呼吸,半遮半掩的探海石,欲说还羞的歪头崮,欣欣然酣睡的狮子崮,直入云霄的玉皇阁,一切的一切,皆随雾绕云烟,如有似无,似无还有,朦胧却不失意境脉络的,一次次遁入梦中,层层叠叠,纷纷扬扬,涂抹成水墨,弥漫着五镇之首特有的风情和味道。 想来,一朵云,若从巴黎艾菲尔铁塔,飘到纽约帝国大厦,历经吉隆坡、多伦多,游过布兰查德KVLY和阿联酋“海湾明珠”迪拜,吻别那些世界至高建筑的钢筋丛林,最后再飘过海拔1032米的东镇沂山,一头扎进“鲁中仙山”的怀抱,它定会别有一番感慨,人造的高度,与山的高度,一个是斧凿文明,另一个是自然造化,前者值得颂扬,后者却令人敬畏。 置身云海,望云卷云舒,看云涌天际,不由地会想象着自己在“海面”畅游,曼舞,无论欢喜悲哀,无论厚重恬淡,无论成败得失,都会置身脑后,徒留一份向往云朵般自由、快乐、淡定的羡慕。在流云泻谷的法云寺内怀古参悟,眼见云漫仙气,耳听钟鼓声声,说不清是佛法沐流云,还是流云颂佛经。脚步如飞的人生旅途,该如何做一朵纯净的云从容漫步,让洁白中幻化出灿然华彩,把当下过成云样审美的诗意?登登那沂山,看看那云海,摸摸那银涛,嗅嗅那带着铜炉香味儿的雾烟吧! 爱默生在《自然沉思录》中说:“自然永远是恢弘大度的,不曾有卑锁的外观,对于一个充满智慧的精神来说,永远不会成为一个玩偶”。沂山的云海,有着纯净的灵魂,它身披一方神秘的面纱,轻柔地回应浑厚辽远的钟声,拂过回旋鸣叫的雄鹰,与盘盘顽石、与遒劲黑松、与流泉飞瀑,一起充盈在心头,赠予人一种伟大的授意。历代文人墨客,四海弥尚,一度云游沂山,无不为山石的险峻、流水的绵长、奇松的风姿、百草的翠绿、古寺的清幽所吸引、迷恋,或许,皆因有着云气氤氲雨意迷离的情调所点缀、所授意吧。寻古那几次遭到诬陷污蔑的欧阳修,触犯宰相吕夷简的范仲淹,被“赐金还山”的李白,清朝体仁阁大学士刘墉等大家,他们探海石旁、望海台上登峰眺望,融身沂山云海的那刻起,心头该是留驻了一朵沂山云,一朵被荡涤了尘埃,净化了心灵,决绝了俗念的流云,这朵云思之博大和心之恬静,比山高,比地远,悬于天地间,不惧高处寒,才有了那一页页唯美诗篇,一段段浸染伟人风采的佳话。看看吧,沂山云海,又是这样地让人心生豁然! “碧浪银涛时幻变,瞬息云浪吞千山”。云海,看似柔弱,有时却韧性弥坚。沂山的云海,素有“沂山双崮锁云烟”之说,这里没有弥香的杏花雨,有的只是松涛滴露的爽气和清寒,它曾一度润泽清醒了登山览胜的16代帝王和历代圣贤。黄帝登临,有青史可考,虞舜肇州登山,赐名“东镇”,周穆王封禅,留下“穆棱关”,唐太宗封东安公,保土安疆,宋太祖钦建“东镇庙”,清康熙帝“灵气所钟”、乾隆帝“大东陪岳”丹书留芳……更有新一代建设者打破那一点原始的幽静,卷袖如云,挥汗如雨,开路架桥,重修镇山玉皇阁、法云寺、东镇庙。沧海桑田呐,一次次战火烽烟,一代代治国安邦,一步步胜景再现,碑林边,浓荫密布的银杏看得见;鼓楼前,矗立千年的吼柏看得见;万壑中,紫气缭绕的双崮看得见;寺庙里,禅坐高堂的诸仙看得见。看看吧,沂山烟雨云海下这一幕幕真实壮观的历史画卷。 沂山云海,观之,博大唯美,念之,恢弘却又细腻。它孕育了绿地群山,黑松翠柏,催开了美丽的映山红,更滋养了一方圣土一方人。结识沂山脚下一友人,少年一手执羊鞭,一手挟书卷,常常与羊群为伴,沐着云,饮着露,追着风,勤学苦研,一心想要走出鸡鸣狗叫的山窝窝儿。那时,年少的他常戴着草编帽,爬上峰顶看云海,近处山峦沟壑,松影树摇,依稀可辨,远处的风景依旧未知茫然。他无数次仰天挥鞭,多想拨云见日,看看未来究竟路在哪边……好在未来值得期盼,十年“寒山”苦读,他终于“土鸡变凤凰”。然而,离开大山的滋养,从霓虹闪烁的城市毕业,似一叶浮萍游走在拥挤的市街,人影如织,车流如注,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却令他乏味不堪。那山脚下的老屋,夜里温暖的火炕,九曲回肠的山道道儿,柴火味儿浓郁的炊烟,总在脑中如影随形,挥之不去,又似云海一样涌在心间泛起阵阵的波澜。 再次站在家乡的沂山顶峰仰望,凉丝丝的雾气抚摸他黝黑的脸膛,那无数次在他眼前、心中升腾的沂山云海曙光乍现,瞬时照亮心间,惊悟!自己本属于云海,属于大山,根在这片厚土,枝蔓该伸展在云间。于是,他毅然选择归乡,义无返顾地投身到沂蒙大地火热的建设潮流,成了一名给大山带来光明的“泥腿子”工人,默默穿梭于山上山下,忠诚地守护着条条银线,无悔无怨。“高节自来擎日月,赤心终不变桑田”,风雨中,他和工友们架线拉杆;隆冬里,他踏雪巡线;洪灾后,抢修他冲在最前!三十年呐,弹指一挥间,多少次荆棘刺破衣衫,多少次云海中黑风口探险,陪伴他的除了斧头、工具包,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和誓言。青春不再,山水依旧,云海无言,多少敬畏和热恋的篝火没被岁月燃尽,反倒增添了几分烈焰。回望潮起潮落的云海之颠,回想浮生若梦的人生世间,看红艳艳的映山红花开花谢到底能有几番? “荡胸生层云”。沂山云海不是海市蜃楼,无论是“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还是蒸腾幻化,一仰难尽,都不会给人凄迷的感觉。弥漫裂变中,会有槐花的弥香唤醒嗅觉,会有纯净的色彩净化着魂魄,会有澎湃的气势昭示着远方和未来。 不能仙人一样在云海睡去,就让它在美丽的黎明入梦入心吧…… 井玉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