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玲

　　我的衣橱里有各种各样的围巾,长的方的鲜艳的淡雅的,其实,我是几乎不戴围巾的,只是喜欢买漂亮围巾,但寻寻觅觅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那条……
　　我9岁的那年冬天,疯狂地迷恋上一条围巾,因此变成了一个有心事的女孩儿。当时,几乎所有的女性都有一条围巾,不管老幼,围巾的形状一律是包袱一样的方形,小女孩戴的是鲜艳的红黄绿色,成年女子戴的是黑色或咖啡色的。我也有一条绿色的方围巾,整个冬天都戴在脖子上。
　　那时候,我们村里有一个供销社的代销点,卖些油盐酱醋。不知什么时候店里进了一些围巾,除了那种方形的围巾,还有一种长围巾,黑红相间的格子,镶着金线,我清楚地记得价钱是3元6角,而方围巾的价钱是1元。黑红格子围巾在那家杂乱的小店里熠熠生辉,我第一次看到它就被深深地吸引了,无数次想象戴在我的脖子上是怎样流光溢彩。但是,我只能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不曾告诉过任何人。那时,我们家只是村子里的寻常人家,然而,我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对它的喜爱。为了有机会去小店里看那条围巾,我空前地关心家里的盐吃完了吗?需要打酱油吗?当需要买一支铅笔和一块橡皮的时候,我一定会分成两次去买。也许,那条围巾对当时的人们来说太奢侈了,整个冬天,它一直在那里。到了第二年夏天,围巾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店主终于把它收起来了。
　　长大后我离开了家乡,走过了一些路,经历了很多事,可那条围巾依然固执地驻扎在我心里,甚至被无限地放大成年少时的种种无奈、压抑和纠结,它成了一根刺,时不时就要刺一下我那敏感脆弱的心,我开始热衷于购买围巾,只为了补偿那曾经的迷恋和无奈。
　　后来读到《红玫瑰和白玫瑰》,我顿时释然,感情是这样,那条围巾又何尝不是?如果我能和当时某些倔强的小女孩一样,靠一场哭闹终于得到了它,又能怎样呢?它围在我的脖子上最终会变得污秽不堪,我不再珍爱它,在街上踢毽子、跳房子热了的时候,也会随手把它扔在街头的草垛上,甚至天黑回家时忘了捎上它,然后被母亲痛骂一顿。风雨几载,流年偷换,那一河岁月已渐渐清浅。那条围巾穿过一河岁月,不会再在夜里刺疼我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