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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钟顺
不记得是谁说过,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英国的圣潘可拉斯火车站,可谓是一座以建筑结构见长而闻名于世的火车站。典雅的形体构成,高耸的尖顶塔楼,节奏分明的立面处理,让其充满了古典的节奏和律动。当黄昏时分的街灯亮起,它便像极了一个来自时光深处的老者,兀自默默地注视着过往的旅人。 离别之地,相聚之地,旅行的开始和结束之地……在我们每个人的出行记忆中,似乎总会有火车站的场景出现:或大或小的空间,熙熙攘攘的人流,一段起点到终点的旅程。这里好像应该有比商业空间更多的公共性,更多的人情味,更多的世间百态,更多的的不期而遇。这就如一个滋味万般的容器,长久地蛰伏在人们的记忆和感觉里,不断地唤醒着人们对于梦幻与天堂的诸般遐思。 这座火车站的名气,可不仅是因为它的维多利亚哥特式建筑和其历史的久远,更是因为它的一座名闻遐迩的雕塑。如果在这座引人流连的雕塑面前驻足瞩望,那映入眼帘的即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双双伫立在这里作长久地拥抱与热吻,仿佛那离别的情愁与旅行的浪漫,全部都凝聚在了这深情地拥吻之中,挥洒在了这个温情的人生驿站…… 这座雕塑的名字,叫做“会面之地”。 王崇杰先生暨周莹君的新著《会面之地》的名字,当然也即来源于此。 就像有了天空就有了大地,有了草原就有了牧场,有了人类就有了家园,自从有了火车与铁路,大概火车站也就应运而生了。这本书就是专拿火车站说事的,副标题为《中外铁路建筑剪影》。这个副标题,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感情色彩,有些冰冷地横亘在那里。其实却不是这样,在这里面可是蕴含着满满的热度呢。因为作品中那些温暖的文字与图片,隔着那如许烟波岁月,隔着世人那长久注视的目光,已然美化成书页中的一个个剪影,幻化出现实中的一个个传奇。 不管从哪个角度去审视这本书,你会发现它并不刻意地去追求所谓专业术语的桀骜深沉,而是刻意地做着文学与情感的文章。著者说本书尽可能地使用了文学语言,这也许就是这本书之所以好看的首要因素吧。而且,文学语言应该是有多个维度的,这本书也无疑就是其中之一。因为穿插全书的,是一个饱含着情感的大故事——会面之地——久别重逢的深情相拥,借此又在内里镶嵌上无数个小的故事。而所有的这些大小故事都围绕着一条主线——即那遍布全球、密如蛛网的钢铁之路,复加与这条主线相依相偎的火车驿站。如此,这些驿站就犹如一颗颗巨大的钻石,在这里向人们展示着各自的魅力。 在这本书内我们会领略到许多东西,其中,建筑的美是首先让人忘返流连的。书中那一幅幅的图片在向我们展示着,火车站既作为城市的一扇门,更是一座建筑的艺术长廊,建筑的元素和时代的特色,值此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诸如西方的哥特、罗曼、古典、摩登风格建筑,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中国风韵建筑……这不同的民族风格,既演绎了有形的艺术,又蕴含着无形的史诗。更有那百年老站的历史苍凉,新中国名站的风雨斑驳,高铁站房的磅礴大气,青藏铁路的气吞山河,世界名站的雍容华贵,可谓琳琅满目且目不暇接,穿越历史,跨越时空,散发着独有的建筑艺术之光。 当然相比火车站的历史和建筑艺术价值,对每一个读者和旅人来说,它留给我们更多的还是文化和情感的记忆。那些砖瓦木石,已经不是沉默的物品,而是鲜活的可以对话的生命。它们见证过战争,见证过变革,见证过人生的悲欢离合,见证过人性的善恶美丑。在这本书中,你可以看到上海老北站沦陷于日本侵略者的战火中;看到朱自清在浦口站目送苍老的父亲;看到毛主席在北京站检阅红卫兵;看到昆仑山下藏族人战胜自然的坚毅和勇气;看到魂断蓝桥中滑铁卢车站的伟大爱情。应该说,火车站大都建在城市的边缘,但却被时光推到情感的中心。它无愧于人生驿站的称谓,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上演着俗世的万千气象。 还有一点也有必要提及,即从这本书中我们不难发现,近代百年老站所展现的西方建筑文化思潮,同样折射出了近代中国的风雨飘摇。那些以征服者的身份,在中国大地建造的火车站建筑物,从内而外无不洋溢着飞扬跋扈的建筑学理念。那些陡峭的屋顶,那些直指苍穹的尖锐钟塔,似在透露出一种桀骜与威严。所以,百年老站更像一位历史守望者,见证着中国近代风云变幻的世事沧桑。 总之,在这本书里,你既能触摸到近代工业文明的发展脉搏,目睹人文历史的波澜壮阔,又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文化和情感记忆,穿越时空闪烁着人性的智慧和壮美。正如著者所说,每一座火车站都是一个世界,当你怀着好奇心去发现它时,你会看到一个人物的命运,一段家国的历史;它还是一粒珍珠,散落在人间各个角落,交织着人类的爱恨离愁;它更像一面面镜子,映照出历史与离愁,也映照出更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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