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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东,浙江南通市北三县之一,是江苏女作家低眉的故乡。读她的散文集《纸上的故乡》,看她“以尽孝的心态”,拯救沦陷的故乡文化,用独特的姿势写作,把那些渐渐飘散淡去的海味、土味、话味、风味和童味,浓烈的风土人情、民俗文化、乡言土语,心怀古意,深情诉说,根植心灵深处的民族记忆,重新唤醒,再次复活。 江苏,与山东接壤,相隔不远,血脉相连,文化相继,在《纸上的故乡》的字里行间,只有比邻而居的亲,没有语言障碍的隔,更没有人在天涯的远,甚至,十分疼惜。仿佛一个春天的黎明,跟随低眉,亲临原生态的如东,到处是应接不暇的风。低眉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为故乡立传,馈赠养育自己的故乡。这是一种怎样的责任担当与故乡情结? 时代变迁,岁月更迭,谁的故乡在沉沦?作者置身沸腾的气场,如一个勤劳的拓荒者,追寻家族长辈的足迹,眺望故乡历史远去的背影,捡拾渐行渐远的风俗物事、乡言土语、文化符号、成长印记,经由巧妙的构思衔接,在红尘俗世的淤泥里,绽放一朵含笑的莲花,结出了心思通透的藕茎。养神健脾清心的藕茎,蘸染着色彩稠密的曾经记忆。儿时的故乡,如一幅发黄破损的古画,被低眉小心翼翼地修复,复原成三十年前的乖巧模样。 中华汉字的古老韵味,在话味里氤氲蔓延,每一个汉字词语,均有其来路,都是传统文化的结晶;智慧来自民间,那些海味便是身边浩瀚的风;意味深长的风味,像苍凉老城墙长出的一簇翠绿,相映成趣……如果说,《祈丰》是笔下一幅流动的画,《农事》是地里一朵盛开的花,《婴儿时代》是夜空一轮悬挂的月,《手指上的动词》是情中一首珍贵的诗,同样亲身经历灵异之事的我,还敢说,《鬼话连天》则不是袭上心头的传奇神话…… 跟随《纸上的故乡》的笔触和追忆,品味的是即将消失的原汁原味。记忆深处的复活与苏醒,就像蕨类植物的卷柏(也叫还魂草),无水就走,遇水而居。天气干旱时,折根自断,枯萎蜷曲成球状,随风流浪;一旦遇到水分充足之地,便停下来,重新生根。我就是那棵还阳的卷柏。 《纸上的故乡》让我恍惚感到时光的倒流,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天真童年,回到蹒跚学步的瞬间,找到了从前值得留恋的影子。倏然间,想起作家耿立痛心疾首的呐喊:“没有了故乡的人是无根的,离开了地气的脚步,注定是走不稳踉踉跄跄的。”故乡,是我们的身份证。故乡里,有我们的前世今生。当我们逐渐沦陷的故乡,找不到儿时的小路,寻不见老槐树的图腾,乡言土语被无情失散,浑浊的河水,遗臭的池塘,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应摸摸自己的良心,回头看看我们的精神来路。也许会感到酸楚与阵痛,会更加珍惜呵护我们居住的家园。能像低眉一样,给故乡留下深刻的烙印,精神的力量,集体的回忆,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文章是作者心灵的回响,生性的孕育,情感的抒发,思想的沉淀,或如在书的扉页,低眉为我写道:“日头葱翠,笔头开花。”其实,她用葱翠的笔头,开出了故乡最美的花。她那多情敏感的心,一头系着故乡温暖的日头,一头系着自己理性的笔头。她让年轻一代的如东人,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故乡,也让远离故土的异乡人,永远珍爱故乡。 《纸上的故乡》让我瞭望到了远方的风景,那不仅仅是属于一个人的记忆,也是一群人的记忆,是民族风土人情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今,中国广袤的土地在流逝,农村越来越被“格式化”,拯救沦陷的“原生态”,它的意义远不仅在此。《纸上的故乡》是小众的,也是最宝贵的。低眉在故乡的生活里,写出了自己的边界与空间,也唤醒了远去的民族记忆,值得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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