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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钟顺
耳朵不聋眼不花, 身板好像十七八。 俺娘不识愁滋味, 永远都是笑哈哈。 这是俺娘几年前八十寿诞时,俺给她编的顺口溜。这顶算得上量身定制的“帽子”,戴在俺娘的头上,可谓不大不小正合适。俺大大比俺娘还小一岁,可是十年前就走了。记得大大去世时,我们兄妹五个商量着,要给大大举办当地农村最好的葬礼,因为大大一辈子不容易,经历坎坷,还做过心脏搭桥之类的大手术,挣扎在死亡线上好几回。可俺娘得悉后却坚决不同意,她给出的理由是,吹鼓手和说唱班一路上吹吹打打,这要多少时间才能到达墓地?天气这么冷,死人不遭罪活人还遭罪呢,你们兄妹几个怎么受得了?活着的时候尽了孝就行了,死了还要那面子干什么用?我们兄妹几个本来从小就最“怕”俺娘,一听觉得说的也在理,于是就按俺娘的意思办了。 说从小怕俺娘可不是一句空话。说起来,我们兄妹几个从小可没少挨俺娘的打,我和二妹挨得最多,不下几十次。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几次是:早晨因懒炕不麻麻利利地起来推碾推磨,贪玩逃学半天未去学校上课……就因为如此,结结实实地挨了俺娘不少笤帚疙瘩。而且俺娘还边打边问:以后还敢不敢了?直到听到满意的回答才停手。于是,现在有时我就跟俺娘开玩笑说,小时候你那么能打俺,好像后娘似得,你就不心痛?俺娘振振有词地回应道:怎么不心痛?可是不打不成器呢。你看你们兄妹一个个都出息的这么好,你们还得感谢我呢。 俺娘有三句“经典名言”:人就这一趟买卖,没有第二回;为人要知足,不知足给他个月明(月亮)抱着也嫌不明快;三条路走当央(中间),谁也治不得。我就说:娘啊,你虽然没进过学校门,可你还是个哲学家呢,第一句是说珍惜生命,第二句是说感恩知足,第三句是说中庸之道,为人一辈子,只要把你这三句话给弄明白了,也就活的不至于太稀里糊涂了。俺娘受到了她这有“学问”的儿子的肯定和鼓励,于是对此讲得就更加起劲和生动了。 俺娘还是个很能吃苦的人。记得改革开放前那段时间,物质可谓极度匮乏,虽不至于食不果腹,但半年糠菜半年粮是习以为常的事。为了让包括爷爷奶奶在内的九口之家填饱肚子,俺娘除了白天到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到田野里去捡拾柴草和拔野菜,然后赶回来将饭做好。伺候全家人吃完饭后,还耽误不了我们兄妹几个去上学校。俺娘做得最好吃的饭应该是“七七毛”小豆腐,再配上甘甜的煮地瓜,那叫一个美味,到现在想起来还馋呢。那时俺家人口多,全家人所有春夏秋冬穿的衣服和帽子鞋袜,包括夜晚睡觉用的被褥,都是俺娘在农忙之余,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现在想来,这该是多么的辛苦和不易啊。 俺娘见不得不平之事,具有一副热心肠,挺会讲些家长里短的“大”道理,以至谁家有婆媳吵架等家务事,准会让俺娘去调解。一般来说,只要俺娘出了面,这事基本就能摆平了。还有谁家有红白之事,俺娘一定到场帮忙。俺娘还是个爱唱爱跳的人,据说为“识字班”(姑娘)时,什么扭秧歌打花棍了,什么登台表演节目了,都样样少不了她,是村里最为活跃的文艺骨干分子。即便到现在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还整天咿咿呀呀地唱个不停,不过,唱的都是那些“老掉牙”的歌曲。 这就是俺娘,一个与泥土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农村妇女。其实,俺娘不是没有愁事,没有难事,没有劳心事,她,就是心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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