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鹏志

　　雨余游沂山闻莺
好雨初收百卉青,
马蹄泛泛扑沙汀。
空山一个黄鹂语,
胜向烟花闹处听。

　　这是一首七言绝句,作者冯惟敏写的是雨后游玩沂山的情景。一场雨后,万木葱茏,鸟鸣啁啾,诗人策马徐行,惬意自得。迄今为止,我们发现描写沂山的古诗约四百首,顶数这首清丽轻扬,它用一个日常生活的横断瞬间呈现了沂山幽美婉约的一面。
　　沂山位于潍坊市临朐县境内,为我国五大镇山之首,以峻秀奇丽著称,素有“大海东来第一山”的称号。潍坊和临沂两个地区的主要河流如沂河、沭河、汶河、弥河、浯河也都从沂山山脉发源。从《周礼》来看,沂山的渊源底蕴甚至比泰山来得还要古老。
　　明代临朐人冯惟敏是我国著名的文学家,尤其是他的散曲创作,无论是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稳坐我国文学史的第一把交椅,被后人誉为“曲中稼轩”。明代著名文学批评家王世贞称赞他“杰出”,李维桢表扬其“当家”,当代著名理论家任半塘也说“论才情横溢,气象万千”,明代散曲家几乎没人比得过他。
　　冯惟敏的曲风以豪爽奔放为主,这首诗作却清婉绮美,运思精巧,表现出沂山雄峻之外的清婉,同时包含了重与轻、小与大、动与静、此与彼的文学及生活之美的辩证法。
　　“马蹄”是雄昂的,是重的；“泛泛”则是轻轻的,浮游的,如杜甫《秋兴》的名句“信宿渔人还泛泛”那般飘飏；“扑沙汀”,也是轻而静的,三字徐徐吐出,重重的马蹄顿时有了轻而静的归属。“空山”是大而静的,“黄鹂语”是小而动的,因诗人“一个”这种口语化量词的包裹,让小小的黄鹂呢喃之声,在静静的雨后空山充溢开来。“烟花闹处”,是诗人常处的彼时世界；而眼前雨后的沂山,耳旁黄鹂的呢喃,则是我们偶然的此时此地。在这首绝句中,因为或明或暗的多重对比,潇潇雨水一如笔墨浸洇,万物都似改换了惯常形态,“曲中稼轩”变得低回清丽,壮阔的沂山也变得婉约起来。
　　什么是好的诗词与文字?就是一种笔触换向、词藻排列的化学反应。它会使我们的日常生活,因着变量思考的荡漾,蓦地成为了另一种美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