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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天气寒冷,大雪纷飞,农家的休闲时节。但,一年之中最隆重而盛大的春节将近,农家又要伴着岁月前进的脚步,开始办年,腊月又成了一年之中最繁忙的月份。在我年轻时代,那时没有冬暖现象,进了腊月门,铺天盖地的大雪,就漫了山川、河流、山野、村庄,不过人们都说:“这是瑞雪兆丰年啊!”因而,雪越大,人们的心情越甜美,忙年的劲头越大,他们似乎已经望见了明年那金灿灿的五谷丰登的大好景象。 “腊八”过后,农家就匆匆忙忙地办年了。虽然,家庭都不太富裕,出售农产品换来的钱,还是很舍得花。办年的项目多多,必备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烟、酒、糖,鱼类、衣帽、化妆品等,自己园里不种的蔬菜,都要买个全。过年是大节,置办物品的数量特别多。邻舍百家要推选一两人牵头,凑份子赶山集买山羊,在本村买一头肥猪,过了腊月二十,就杀猪宰羊分到各家,储存在有寒风吹着的地方,以保持用时新鲜。赶年前的大集,买山药、韭菜、芫荽、芹菜等,拿回家埋在雪中,那时“雪窝”就是最好的冰箱,年前年后拿出来仍然活艳新鲜,比现在冰箱储存还好。办年不光男人奔忙,各家女主人也忙里忙外,东跑西串,操心劳力。她们赶集上店,要给全家人人添新衣,可说想得细致入微,孩子的虎头帽、蒲袜鞋,女儿的花围巾,丈夫和儿子的棉裤、棉袄,都要精挑细选,让每一个人年夜穿上,都合适、排场、有风度,有的为买到理想衣物,一连赶两三个大集,逛十几个商店。那时没有卖高级化妆品的,什么雪化膏、香皂、搓手油,也都买个全。农家办年,物品需求量极大,把方圆几十里的市场、商店都激活了,所有商家的销售额都能抵上前十一个月的总收入,而产生震荡心灵的惊喜。 进入腊月,农家的石碾、石磨,全都“吱吱呀呀”、“咕咕噜噜”转动起来。我们村的四盘大碾,几十盘石磨,昼夜转动,人们碾压五谷杂粮、磨面粉、磨豆糊,要采取歇人不歇马的办法,挨号进行。我母亲和妻子忙得饭都顾不得按时吃,常常在寒冬腊月里忙出满头大汗。过了腊月十五就挨碾,直到十八才挨上,套上俺家的小毛驴,从黄昏时分推到月亮爬上树梢未停下,婆媳轮流扫碾,忍着饿肚子,一直推到第二天太阳冒红才算结束。熬得身子一躺就睡着,醒了还得接着干,俩人分了工,妻子负责磨豆糊,母亲厨房里做豆腐,紧紧张张做好了,放厢房里晾着,接着又生火,蒸年糕和高桩馍馍。干这活落,像喝热粘粥急不得,得按程序细细地操办,又和面,又发酵,做插红枣的年糕,揉若干遍才出手的馍馍,一锅一锅又一锅,热气如云,厨房容纳不了,从门口咕嘟咕嘟向外漂流。连续大干,又是一个通宵才完成。小小农家,过年要做的事,多如牛毛。过了小年,外出的人们行色匆匆,在家的人成天忙得不出大门,煮肉、煎鱼、松炸菜肴、摊煎饼等等,家家小院里烟雾缭绕,各种香味飘洒,如果有人走街串巷,那空气里飘着的清香,会把人心脾醉透,自然会感到年味越来越浓了。 年除夕,人们把门扇贴大红春联,门槛贴五颜六色的过门笺,影壁贴大幅的“福“字,院中央扎起祭神棚,竖高竿挑起大红灯笼,屋门贴门神,炕头贴年画,正屋墙上挂字画,所有房舍已除尘,打扫得干干净净,多数家庭人们卧居家内开始泡制风味不俗的“年夜饭”,等那“爆竹一声除旧,桃符万户更新”的时辰一到,那繁忙而让人快乐的腊月,寒冷而温馨的腊月,灿烂妩媚的春天已经走进人们心野的腊月,终于宣告结束。农家迎来了新年度的第一缕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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