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萍
喝茶对我而言不讲究名贵,在于喜欢;不在于功效,只在乎在饮的过程养心悦性就知足。田野就是我的茶园。叶好,花也妙;土里长的,树上结的,都会变幻出杯水中多彩的美丽与芬芳。 春天是采苦菜茶的黄金季节。将苦菜挖回家,洗干净盛入筛子里,在阴凉的地方摊开风干,等干成枯草状,用刀斩成一截截的,在锅里稍微炒一下,只一小捏就可以泡出一杯金黄清香的茶了。物性神奇,苦菜根据叶子宽窄长短分两种。大苦菜会在春末夏初高高举起白色或者黄色的小花朵。小苦菜则会开完小黄花后拢在一起,最后结出许多白绒毛,随风飘散。这种田野里听见春风就醒来、一滴春雨滋润就泼泼辣辣生长的草,经炒之后一点苦味都没有,还泛着微微的油香。娇嫩的叶子在水中舒展开来,杯里有她,就留住了整个春天的芬芳。 桃花无论远观还是近赏,其花形和颜色都是很美丽的。采摘一些桃花来风干,如此娇嫩的花茶是不经炒的,密封起来,直接冲饮就好。泡上三五片桃花,即刻水就成了羞答答的桃花色,直到将这片艳丽饮尽。 紫荆花是一种色泽浓艳的花,早春在看似枯干的枝头热烈地展现出自己所有的美丽。紫荆花是万不能在太阳底下晒干的,会干成没有颜色的枯草;只能在阴凉的通风处风干,在水里才能再现当初在枝头的美艳。 茉莉花也是很好的茶。只是茉莉花花瓣薄,风干就好;而花朵根部厚,风干干不透的,要稍微炒一下,所以茉莉花采来要根据花朵的厚薄分开来,这样,一种茶就有了两种不同的风味。 金银花是一种可爱的花,将花朵成双成对地摘来,晾干,捏几朵放进杯子里,佛学上讲一花一世界,那金色的花朵该是位风度翩翩的绅士吧,那洁白的花苞当是位光彩照人的大家闺秀。本来他们在头遍茶水中是离得很近的,偶尔牵牵手。后来添了水,他们就分开了,一个浮在水面,一个沉入杯底。或者是其中的一朵和另一朵偶然遇见,就自始至终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几朵花在水里游弋起伏,随着不断地冲水,他们都会变换水位。原来的朋友可能分开了,可能又遇见了红颜。他们的时光和我的时光都随水溜走了。只是对他们来讲是一生,对我而言是片刻。就这样,一杯水静静地、悄悄地为静坐的你演绎了一段段悲欢离合。 山上野菊花分白黄两种颜色,是姊妹花吧。生长习性相同,容颜一样是朴素的美丽。常常将白色的野菊当做单纯活泼的妹妹;黄色的野菊是稳重含蓄的姐姐。只是我不好意思将他们放在一杯水里:尊重她们差异的个性,品味各自不同的美丽吧。 秋天的槐米树上会收获一串串金色饱满的种子。折下来,只留下种子,炒一炒,就能泡出金黄清香的茶,若加上槐花蜜来炒,气味就会更加浓郁芳香。 像灵芝片、枸杞、红枣、桂圆什么的,那片的、圆的、红的、白的,饮来都是心情。苦丁茶的前几道太苦是不合适喝的,口感不好,像吃药。喝茶本是一种享受,若为难自己的嘴巴就不好了,像黛玉说的:何苦来着? 喝茶的器具要看茶的形和色而定,形色俱佳的要用玻璃茶具冲泡饮用;形单调、色微浑的用泥壶就好,泥壶色深,可掩盖茶浓色重的不足。喝茶有什么益处我是不管的,只在乎在潺潺的茶水流转中那看得见的色清色浊、闻得着的浓淡冷暖、品出来的苦味甘甜、想得到的山高水远…… 冬天是个慵懒的季节,坐在窗前,从经年积攒的各色茶里挑一种。冬日煦暖的阳光比新做的小棉袄更轻更暖,远眺湛蓝的高空中划过的一群群灰白的鸽子,近看窗前光秃秃的树在晒太阳。树和树是沉默的,他们用年轮的网过滤筛选,交流一番后,彼此都会裂开没有牙齿的嘴偷笑一阵子吧。 于是,一杯茶,就沉淀了前世今生的苦短情长。 于是,一杯茶,就是一段绵延千年的辗转心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