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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祥杰
如今回忆起来,父亲已离开人世十多年了,作为一位地道的农民,他并没有给子女留下多少物质财富,但忆起父亲来,我却始终被他感动着,我努力追寻着:这种感情除了天性使然,必定还有许多东西在悄悄地影响着我,他们或许就静静地在自己的身上流淌着,一直影响着他的儿子的成长。 父亲最大的嗜好也便是与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打着交道。而他又是一个要做事便尽力去做好的人,所以尽管他终日劳作,却从没有感到乏味,于是庄稼在他的侍弄下,也便长得格外出众。他生前常说“人勤地不懒”,回想起来,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农村已是土地承包到户的年代了,不想有一年父亲种的几亩棉田竟吸引来了县科协的人员,他们把这块地作为了科学种地的“丰产”模范田。在家乡,登着父亲“收获丰收”照片的报道破天荒的上了市里的日报。事后,父亲还意外地收到了县科委特地寄来的照片,那些日子,也是父亲最荣耀最高兴的时光,而二两酒一碟菜,也便成了父亲对自己的最好奖赏了。 当忆起父亲劳作不息的一生时,我终于明白,虽然父亲读书不多,但种好地在他眼里也是一项“事业”,他对土地充满感情的一生便明明白白地诠释了一切。 当年正值壮年的父亲因劳累中风而致半身不遂,在我从小的记忆里,从没记得父亲躺在家里,而是日日顽强地进行着恢复锻炼,乃至后来他还是继续下地劳作了。那时我还小,没问过父亲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他,但随着年龄的渐长和已为人父,我渐渐读懂了:父亲不依赖别人,甚至不停地为这个家庭做着力所能及的劳作,他的心中一定有着最质朴的、不必言说的对家庭的那份情感和责任。 祖父母的大家庭里,父亲在兄弟间排行老小,由于几个伯父都已分家另过了,所以最初祖父母的生活大多是由父亲料理的,后来才由兄弟几个共同赡养起老人。那些悠悠岁月,现在想来还模糊地记得,那时家乡还没通上自来水,父亲为了挑上一担甘甜的河水,来回要走约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不知道父亲用那双脚板丈量过多少路程,但从没听他抱怨过什么,常见到的是他累了时便坐下来,美美地去吸上支旱烟。都说父亲是“严厉”的代名词,但记忆里,父亲在我们兄弟犯了错时也至多是呵斥一顿,从没有打骂过我们。直到今天,我才这么痛彻地感受到他对父母与儿女的挚爱是如此深沉,他并不高大,但在我的心里却已是一座让我永远仰视的大山了。 现在想想,父亲留给了我什么呢?的确没有别人拥有的丰厚物质财富,却有着已深藏在心中的执著、坚韧、责任、正直和慈爱。这就足够了,足够让我用一生的时间去阅读父亲——阅读他的平凡,也阅读他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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