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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红蕾
自小在农村长大。在“吃面包,喝牛奶,穿皮鞋,奔四化”的童谣中,牛奶是遥远的,就像老奶奶摇着蒲扇讲的牛郎织女,美虽美,却是高高在上的。八岁那年,到城里亲戚家作客。每逢下午,门铃响时,便有送奶人将一瓶盛得满满的牛奶放在门口。我喜欢开门取奶的感觉,轻轻地托起那肥白的牛奶瓶,凉凉的,满手的瓷实。 在装饰考究的厨房里,我看见浓稠的牛奶划着优美的弧线倒进奶锅,突突地冒着热气,沸腾着,尔后冷却,直至凝成一层薄薄的乳黄的奶皮,像一托荷叶静静地浮在奶锅里。感觉是那样的温馨、美好,就像走在林荫道上的夏日黄昏,斑驳树影里荡漾着绮丽的幻想,却又让人备感踏实。 在岁月的流影里,我考学、工作、恋爱……与童年越走越远。曾经可望不可即的牛奶,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的孩子,生机勃勃地落地就跑。徜徉在超市中,那么多的奶制品静静地躺在货架上。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牛奶的好处真是举不胜举——富含蛋白质、维生素、多种微量元素,且有强身壮骨、美容、安眠、益智等神奇功效。 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牛奶时代。想起儿时对牛奶的向往,不禁感慨万端。牛奶穿过尘嚣与我们日益亲近起来,不知不觉浸润了每个日子。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为打一瓶鲜牛奶而骑车跑上六七里地了,打开绿色邮箱,伴随油墨飘香的报纸信件的,是一瓶或是一袋的牛奶。香醇的牛奶也仿佛注入了遥远的祝福,日子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如此的方便,不能不感谢我们所处的时代。可我还是喜欢煮牛奶的感觉,就像听老唱片一样,有一种浸染岁月的美丽。我特地买了一个精致的不锈钢奶锅。满满的牛奶盛在肥白的瓶子里,燃起煤气来,小小的火花吐着光焰的舌头,牛奶倒进去,卷起白色的漩涡,奶锅坐在蓝色的丝绸火焰中,像一尊瓷佛坐在青莲上,澄净、光丽。欲沸时,奶锅里仿佛有无数鼓着的小嘴吹着白泡泡,一时间,奶香满屋。我则蹲在旁边看报纸,往往一个黑标题下的文字刚刚看完,牛奶也就好了,这样的时光我叫它奶墨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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