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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环泽 这个让人痛心的日子又快要到了——端午节。 母亲就是在这一天匆匆地扔下了我们,没有眷顾地走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但岁月没有磨平我的思念和眷恋,每每这时候,我的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端午节又要来了,天空中还会飘来淡淡的粽叶香味,这种粽香,优雅清新,总让我想起母亲的粽子。 母亲知道我是极爱吃家乡的粽子的。 潍坊的粽子是三角形的,用苇叶包裹。我的家乡五莲包粽子是用菠萝叶(又叫粽叶)包裹的,一种像极了蒲扇的大叶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树上长的,家乡人民就叫它菠萝叶。 用菠萝叶包的粽子,煮的时候就已经吊足了你的胃口。 年轻时的我感受不到母亲的劳累、包粽子的辛苦,只知道将要尝到美味的雀跃,每次回家,随便地拿起母亲准备好的粽子就匆忙地走了,说不了几句话,也忽略了母亲渴望的眼神。渐渐的年龄大了,亲历了母亲包粽子的辛劳,我才知道,我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拿了就走,大快朵颐,是对母亲多大的不敬。 记不得是哪一年了,端午节前夕回了老家,母亲因为没有准备,就给我现包粽子让我带回潍坊,我才知道,包粽子不是做顿饭那么容易。 吃过早饭,母亲就泡上了菠萝叶。先用一个大盆蓄满水,把洗干净的菠萝叶一层一层铺上,再用大石头压起来,这样要泡一天一夜,中间还要不停地翻过来倒过去,把菠萝叶泡匀了、泡好了才能包粽子。 糯米也需要泡的。买来雪白的糯米洗净,把水漫过米,浸泡一天一夜,让每一颗米都被水唤醒,氤氲着朦胧的水色,这样的米被菠萝叶包裹、蒸煮后,才能吃透菠萝叶的清香。 第二天一早,母亲和姐姐把泡好的菠萝叶和糯米分开放好,就开始包粽子了。 每一捆粽子有两片,每一片大约要三至四片菠萝叶。母亲和姐姐各自把菠萝叶包成长20厘米左右的长方形,一端开口,放入大约一把糯米,再加上适量的水,然后合上开口,两片对好放在一起,再用稻草把合在一起的两片粽子两端扎好,一个端端正正的完整的粽子就包好了。粽子要包得不紧不松,糯米和水要放得不多不少,这样煮出来的粽子才能把菠萝叶的清香气息全部透进糯米里面,吃起来才能又黏又香。 黄昏时分就开始煮粽子了。 包好的粽子整整齐齐地码好放到大铁锅里,水一定要漫过粽子,盖上锅盖,还要在锅盖上加上石头或其他的重物把锅盖压实,大火就开始煮了。腾腾的火苗放肆地舔着锅底,母亲坐着蒲团,不紧不慢地往灶台里续着柴火,一脸的幸福荡漾着。 煮四五个小时,粽子煮透了,要在锅里捂上一夜。第二天早上,一打开锅盖,诱人的粽香直接侵入你的鼻腔,把你昨夜的所有不快统统带走,只留下无以言表的感觉引诱着你的味蕾。所有的粽子变了颜色,原来绿绿的叶子全部变成棕色了。满锅的水不见了,一只一只粽子圆滚滚地安安静静地躺在锅里,像在等着你伸手去捉它,又像是美梦还没有做完还在甜甜地酣睡。 解开稻草,粽子成了两半,轻轻剥开一只,露出里面的糯米,绿中带一点微微的黄,还有一点淡淡的白。家乡的粽子啊,我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对你的感情。 抬起头,恍惚间母亲就在身边,就在轻轻地添着柴火,微微笑着。 我从来没有刻意去观察过母亲,但这时灶台边的母亲,她的一举一动,就在我一瞥之间刻画了下来。我是多么地后悔,后悔母亲在世时,没有认认真真、仔细地看一看母亲满脸的皱纹、斑白的双鬓、粗糙却温柔的双手。现在可以全心全意地欣赏母亲了,母亲虽然瘦了,还是鹅蛋脸,掩饰不了她年轻时的风采,母亲蓄着短发,齐耳,温柔又干练。母亲微笑着,眼角轻轻地翘起,嘴唇微微开启,一脸的幸福。母亲双耳大而下垂,配上慈祥的脸,一脸的佛相。曾经有人说耳大长寿,我现在才知道那都是骗人的,母亲在世才73年,怎能算长寿? 我终于有这么一天,可以把母亲捧在手心里,安安静静地欣赏母亲了。 我终于没有机会,再尝到母亲亲手包的、亲自煮的菠萝叶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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