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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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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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醉酒



  ◎吴晓

  那年,鼓佬突发脑溢血走了。虞白一夜白了头发。震惊之余她安抚自己说,不怕,还有嗓子呢。她稳稳神,开始清唱那段她最喜欢的唱词——“海岛兵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唱不下去了,她明显地感觉到声音里有一种可怕的撕裂声。
  次日,虞白去团里办了早退。
  接下来的日子,她和女儿靠微薄的退休金,过起了简单的生活。白天,女儿上学,她做完家务后就在阳台上做十字绣。做好的成品拿给工艺品店让其代售。
  很快,女儿结婚了。小夫妻移民海外,想把虞白一起带走。她不去,她已经习惯了独处。
  这日,虞白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后把藤椅搬到阳台上。摊开十字绣,一针一针慢慢地走。累了,她直起身子,给脖子做“米”字操。就在这时,她发现对面阳台上有个身材魁伟的白衣男子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吓了一跳。
  虞白所在的小区是个老式小区,楼间距很窄,窄到几乎可以听见对面屋里的咳嗽声。
  原本那里住着一对老夫妻。虞白平日里喜欢趴在窗户上,看他们在屋子里慢腾腾地走动,轻声细语地说话。遗憾的是前不久老太太去世了,其爱人也去了儿子家——这个突然出现在对面身着白色唐装的男子是谁?她起身推开了窗户。一阵欢快的锣鼓点瞬间将她淹没了。原来,那人在听戏!
  多久没听了?虞白觉得她的心正被一只毛茸茸小爪子轻轻地抓挠着。她双手抓住窗框,微晃着肩膀,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当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时,猛然睁开眼,意外地发现那人正对着她微笑!正待她想做出回应时,那人却转过身回屋去了。
  她找出昔日练功的戏服,穿戴好,默念着“锵锵锵锵”地一阵疾走。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却有着说不出的通泰。趁热打铁,她“咿咿呀呀”喊了两嗓子,竟然有味了。
  此后,虞白的日子变得丰盈起来。她减肥,听戏,练功,吊嗓子,闲暇时不忘带着想象力往对面傻看一会儿。遗憾的是那个白衣男子再没出现。
  半年过去了,虞白的功力恢复了不少,自信心也随之回来了,她走出家门儿,到公园,到茶馆,和票友们飚戏。
  再后来,有个和她一起玩票的丧妻男子开始向她求婚。他也是个鼓佬。一天,俩人从茶馆回来,路过小区门口的一家盲人按摩店。鼓佬说,你颈椎不好,进去让师傅给捏捏吧。说着,俩人一起走了进去。
  “按摩!”鼓佬的话音刚落,一盲人男子便提着收音机从里间出来了。一照面,虞白愣住了。
  她问:“师傅可在这个小区十八号楼住过?”
  那人说:“刚来时在我表舅舅家住过两天,你见过我?”
  虞白笑了。
  她随即跟着收音机哼唱起了那段她再熟悉不过的唱段,“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贵妃醉酒,你也喜欢听呀!”那人笑嘻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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