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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延平 四十年前的5月11日,对我来说是个极其不幸的日子。就在这天,母亲去县城赶集的路上在铁道交叉路口遭遇车祸再也没有回来。母亲的突然不幸去世,对我来说简直犹如晴天霹雳。那一年我刚满18岁。 母亲生前没有留下一张照片,以至于后来儿媳不认识婆婆,孙子不知道奶奶的模样,成为我永远的遗憾。 母亲是个苦命的人。她出生在上个世纪20年代战乱时期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8岁丧母,24岁时嫁到我家,不久丈夫就被强掳去日本做了劳工,母亲和我爷爷奶奶艰难地生活着,靠着等待、希望和坚持挨过了十多年艰苦的岁月,终于等到丈夫回了家。生下我后,又因夫妻脾气不和而离异分居。生活的磨难和家庭的不幸,造就了母亲坚强倔强的性格。 母亲是个勤劳的人。在父亲离家的十多年里,整个家庭的重担都是由她一人承担。我们家是那一带最早种黄烟的人家,母亲小脚,自己种烟、掰烟、炉烟,亲自赶着牛车,到30公里外的潍县廿里堡去卖烟。甚至家里还一度卷过香烟卖,在我们家乡开了种烟、卷烟的先河,因此日子虽然艰苦但却还算富足。入社以后,母亲一直是个整劳力,生产队时期天天上坡干活,一双小脚跟来跑去,与其他人干同样的活。那时候家里吃水要到几十米外的水井挑水,母亲总是颠着小脚吃力地挑着水桶,冬天里井台上一片冰,危险程度可想而知。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十一二岁时,我就往家里挑水。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歇息过,一直是在辛勤的劳作。小时候母亲经常说:“勤谨勤谨,日子舒心”,“懒惰懒惰,必定忍饿”。 母亲是个聪慧的人。炉烟在农村是个技术活,我母亲由于解放前种烟的经历,炉烟炉得很好,以至于后来生产队时期我们队都是由她来掌炉烤烟,而别的生产队则全是由男人来掌炉。家里支炕、支锅台、泥墙等活都是她亲自干。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头脑却很聪慧,“小九九”背得很熟,早年卖过卷烟,卖过布匹。我小的时候,母亲总是学着城里人的模样给我缝制学生制服。我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新衣,心里感到无比的自豪。 母亲是个崇爱文化知识的人。由于家境贫寒,母亲没能上学读书,但因家离集镇较近,从小听书看戏,因此知道很多历史和戏剧中的故事。孟母三迁、西厢记以及书法家王羲之的故事,还有三字经和庄家杂字都是小时候母亲讲给我听的。母亲特别喜欢和文化人打交道,听他们讲故事讲道理。她从小对我的学习要求非常严格。记得刚上初中时,正值“文革”,我想到生产队里干活,帮助母亲多挣点工分,以减轻家里的负担。母亲坚决不同意,并叫来了舅舅做我的工作,要我继续上学。她说,文化知识什么时候都有用,学上了就是自己的,你不但要上初中、高中,将来还应该上大学。遗憾的是,由于高考的中断,母亲没有在生前看到我上大学。可以告慰母亲在天之灵的是,恢复高考后,我考上了一所全国著名的大学,实现了母亲的遗愿。如今,我的儿子也早已相继大学毕业,有了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如果母亲在九泉之下有知的话,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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