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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莉莉
诗人走远,我亦扣上门锁,对我的青春小屋轻轻道别,青葱的手抄本亦泛着年轮的光芒,像是倦旅中的一个小客栈,而里面的美丽诗句如百灵宛转,如春藤爬满昔日少年的心壁。你轻轻一句,便是绿叶繁花,人间芳菲。你渐行渐远,却是诗意重萌,再度出生。 汪国真走了,真的走了。我翻出当年的手抄本,却在微信上写了上面这段话。对青春的留恋,因着诗人的走远,而愈加清晰。 那年那月,青春如诗。最早是在薄薄的《辽宁青年》杂志上摘抄汪国真的诗。32开不过四五十个页码的小杂志在今天看来有些单薄小气,当年却因有着汪国真的专栏而洛阳纸贵,成为少男少女们抢着阅读的课外读本首选。那时信息封闭,大家对他形象的关注远没有对他的诗的关注度高,那是个以诗取人的年代。几乎每个人都有个手抄本,每个人摘录的诗集见证着青春的挣扎和向往。我也不例外,手抄本里有汪国真,有戴望舒,有徐志摩,有泰戈尔,有莱蒙托夫。我把张洁的散文和汪国真的诗摆在一起相互印证对生命的礼赞。最喜欢她的《我的四季》中结尾的那一句,“在生命的黄昏里,哀叹和寂寞的,将不是我!”我现在终于明白,那时青春的神采飞扬,是因为深信张洁“我知道,人要是能够期待,就能够奋力以赴”。对这句话我用汪国真的诗作注,“即使没有辉煌的未来,如果能有无悔的往昔”。 几乎那个时代的少男少女身上都有着汪国真诗痕的影子,都在自书自写着属于自己青春记忆的诗歌。我愿是戈壁滩上的一棵骆驼草,迎接饥渴的沙漠之舟……我模仿诗人写着关于生命、选择主题的诗。同学毕业后毅然留在外地,只为着那句“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这句话的背后绝不是阅尽千帆后的淡然一笑,而是删繁就简的铿锵前行。今天她仍心有戚戚,忽然忆起当年青葱岁月朦胧的忧郁中,有着诗人文字的影子。伴着青春一路走来,深深浅浅的脚印如诗如画。仿佛就在昨天,却已似水流年……一位抄诗的朋友写诗纪念,在他心中,汪国真,一个时代的不朽音符。80年代中学生手抄本造就了汪国真热,在那时,他的诗对敏感而寂寞的少年,是心灵的鸡汤,有安慰,有激励,有小小的调侃。 美丽的诗句都出自怀念,汪国真的诗是我们青春的集体回忆,也印证着这样一句话,等过了青春,才知道清醒果然是更深沉的梦。转头回看,摘录他诗作的手抄本已经泛黄,模仿他风格的毕业留言依然纯真,诗人的诗作却因岁月的沉淀,依然不褪色,愈来愈经典。恰如那句如恒星的哲理“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而这恰恰是对青春丈量的标尺。 诗人亦如凡人。诗人生前,我们对他的信息了解甚少,透过他的诗,想像他就是那个可亲的邻家大哥。在一篇文章中看到另一个汪国真,他对儿子的教育没有去讲大道理,有时却用诗的形式。儿子上小学时喜欢名牌,他赋诗道:“这名牌,那名牌,何牌能胜自身就是名牌,这闪光,那闪光,何光能闪奋斗之光?”后来,儿子不再追求名牌,而是像他学习穿着以简单舒适为宜。以诗言志育儿,这是诗人汪国真,更是父亲汪国真,真实的汪国真。他的一首《写给儿子》的诗说,过去已成为历史,重要的是如何去写未来的日志……去建一座美丽的城市,证明自己是最富有创意的设计师。我想,这也是写给曾经年轻的我们。青春的记忆,因你而真实。 “如果你要想我,就望一望天上那闪烁的繁星,有我寻觅你的——目光。”诗人渐行渐远,追寻着他的诗,我们把目光投向了璀璨的星空,那里,星光灿烂,青春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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