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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信
井塘是个石板村,坐落于青州古城西南二十里许的山中。村东沟谷中有小河,河东岸有一石砌的古井。井西数米,砌石崖下,临河砌有池塘。人说村名之由来,即是因为有井有塘。 村内建筑全是用石板垒砌。大大小小的宅院,从屋壁到院墙,竟无一处土坯建筑。古老的碾棚等众用设施,亦不例外。民居散落于谷底至岭巅的斜坡上,房屋就山势而建,高低不一,错落无序,甚至找不出二三户人家的院落能整齐地前后相对或东西并排。上户人家对下户人家之院貌可一览无余。从对面山上远眺,井塘有如多层高楼,近观却是层层石屋,是各家随隅构筑的大小不一的石板平房院落。即是几处被称为大院者,也非阔门高第,其正房不过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而已。仅在门窗之边框嵌了一排青砖,作为阔绰的标志,其石板墙壁与别家无异。有一家四合院处地得天独厚,其房舍和院地同在一数百平米的青石板上,石板竟无一裂缝。 街巷狭窄斗折,不计南北东西,随各家院旁之空隙而屈曲成路。被称为石碾街和打水巷者,算是较大的街巷,同样是九折十弯。所有街巷均以石板随地势高低铺筑,不见土路,雨天应不受泥泞之苦。沿着曲如羊肠的石板路攀至高处,俯瞰全村,愈觉这样的石板村确实少见。 走着溜光的石板路,让人感叹这曾是多少代人的脚掌磨出来的!一代代村民从这里洒着汗水,搬石攀登,建房造舍,该是何等地不易!古老的石碾曾有多少代人将其转动,才磨得碾盘和碾砣如此地光洁照人!木制的碾架又曾用毁了多少副!这里的人们就是推动着石磨石碾,一天天转落了月亮,迎来了黎明;一年年送走了春夏,迎来了秋冬!一代又一代淳朴的井塘人在这里辛勤劳作,繁衍生息。 石板村的文化底蕴亦厚。明朝弘治年间建造的石桥虽被冲毁了一座,另一座却保存尚好,至今仍是越河进村的重要通道。历史的车轮转到今天,村民全搬迁下山了。不仅将家中器物带走了,石板屋的门窗、檩梁也全带走了,只存有石板砌筑的屋壁和院墙。走进几家院落,家家如此,石墙尚在,屋地空空。只有院中弃置的石磨、喂牛的石槽和古老的石臼在诉说着山村的沧桑历史。 街巷凄清,但历史已烙印在空荡的石板院和屋框框里。有两处被称为大院的宅舍,重新披盖了房顶,展出了昔日井塘人所使用的犁杖、耩楼、扇车、锨镢等生产工具和箢、箕、黑碗、陶盆、锡制酒壶、草编的茶壶囤子等生活用品。对新房的布置亦求如昨,最惹人注目的是新床上那双“勾勾”鞋,过去称为“浅鞋”,结实、耐穿,在鲁中男子的脚上曾风光过多年!穿着这样的鞋子,颇显山里汉子的阳刚之气。这里的展品,大至推车,小至灯盏、烟袋,桩桩件件,唤起人们对昔日的回忆! 数百年来,石板屋只能还是石板屋,石板村只能还是石板村,村民只能还是沿着弯曲的石板路去沟谷担水,沿着高高低低的石板路去南街推碾,沿着步步登高的曲折小道去山上种地刨食,年年月月在石板屋里燃柴煮炊,苦熬时光。石板房不易倒塌,也能遮挡风雨。在大雪封山的日子,劳累了一年的人们也许曾在这里享受过喝热地瓜粥的温馨。但石板房的坚硬和大山的阻隔,禁锢了人们的心灵和目光。这就是历史,这就是中国农村的过去。我们的民族就是从那个年代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井塘更多的留住了历史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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