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华

　　今年三月,我首次造访以色列,这个神奇又令人向往的国度,历史的沉重,现实的无奈,宗教的神圣,冲突的惊险,无不让人感到恐怖与刺激,神秘与新奇,包容与极端……
　　以色列人的危机感、警惕性、防范意识和动员能力都很强。这次我们是由荷兰搭乘法航班机赴以色列的,在阿姆斯特丹机场办完离境手续,通过安检登机之前,以色列设在机场的专门机构又增加了两道检查和审查程序。一是逐人询问谈话,无一落漏。主要内容是:到以色列干什么?去过以色列否?还要到哪些国家?手提行李是否别人动过或代提过等,非常详细。二是再次查验证件,才能放行进入候机区。到达以色列国际机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机场设施的坚固和结实,笨重厚实的墙体看上去都是用大块石头垒砌的。入境检查也相当严格,并在确认后每人发一张类似临时身份证的证件,在以期间无论办什么事情都以此为证。走出机场,到处都可以看到荷枪实弹的军警。表面上看整个社会和平有序,人们正常生活,但实则不然,到处都充满着杀机。第二天我们到特拉维夫以化集团总部商谈合作事宜,发现集团接待我们的人员在进入办公区域时,每一层楼都要按指纹确认方能开门。回到下榻酒店,我们就听说在特拉维夫老城区发生了枪击事件。并于当晚的电视新闻中得到证实,整个事件死亡3人,伤7人。更惊险的是我们在耶路撒冷赶往机场路上,就在离我们几十米远的地方发生巴勒斯坦女子袭警事件,女子被当场击毙,另有数人受伤。霎时,军警一队队从四面八方跑步向现场集中,接着摩托车一辆辆从四面八方向现场狂奔,然后是满载军警的汽车也从四面八方开了过来,整个区域被立即封锁,我们前不能进、后不能退,被指令原地待命等待审查,当时大家都惊慌失措,心里很是害怕。好在他们动员能力很强,突发事件的处置能力也很强,一个多小时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这两件事情,我们新华社和中央电视台都有报道。
　　冲突的原因既复杂又简单。从宗教这个角度讲,现在以色列实际控制的耶路撒冷圣殿山,传说是基督教、犹太教和伊斯兰教三大宗教的发源地,周边国家和地区都与此有宗教之争和权属冲突。从划界方面讲,现在的以色列,原来都属巴勒斯坦地区,公元前犹太人曾在此建立以色列王国,大约在公元前400年左右却被巴比伦吞并了,至公元70年这里的犹太人就全部流亡了。20世纪初,在世界各地游荡了近2000年的犹太人提出回去建国,也就是我们课本上讲的犹太复国主义。1947年联合国作了个决议,将现在以色列控制区的一半给以色列建国,但决议还没有生效就打起来了,后来经过几次战争,形成现在的现状和局面。从国民结构和民族政策方面来看,目前的以色列,80%为犹太人,20%为阿拉伯人。国民待遇也不一样,像犹太人可以带枪,但阿拉伯人不能带。尤其是耶路撒冷有近半数是巴勒斯坦公民,由以色列实施“良民证”管理,可以凭证在以色列活动。从外交方面讲,以色列与周边的阿拉伯国家普遍关系紧张,处于敌对状态。所以,以色列法律规定,公民凡达到19周岁都必须服兵役,男3年、女2年。据说,整个国家可在30分钟动员起来,进入战争状态。
　　以色列地处地中海东岸、约旦河以西南北狭长区域,人口仅800万人,东西最宽的地方约140公里,南北最长处400多公里,实际控制区域约2万平方公里,其中约占整个国土面积60%的南部为沙漠地带。以色列是一个资源严重匮乏的国家,除了死海里有盐之外,基本没有矿产资源,尤其缺乏淡水,南部沙漠地区每年降雨量不到30ml,北部地区不到400ml,而且都集中在冬季,其它时间一滴雨不下。但以色列人的凝聚力和创造力都是惊人。他们以犹太民族为自豪,把伟大的思想家马克思、伟大的发明家爱因斯坦、伟大的政治家基辛格作为榜样,凝聚起强大的爱国力量。他们的国防科技、工业技术、设施农业都是世界一流的。以色列在全国建设了5座海水淡化工厂,每天淡化海水300多万方,淡水循环利用率达90%以上,技术水平和循环利用水均为全球第一。不仅如此,他们还输出技术在全世界40多个国家建设了400多座海水淡化厂。
　　过去只是听说以色列的死海,人在海里不沉,其他知之甚少,尤其感到神秘。去了才知道,死海原来是一个内陆盐湖,位于约旦和以色列的最低部,也是地球表面最低点,由地壳断裂而成,是断层湖,面积大约1000平方公里。以色列善于把劣势变成优势,创造极致。他们不仅充分利用死海资源建起盐化生产企业,开发了美容保健化妆品系列,而且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建设了10多家星级酒店,开发旅游,吸引了众多国内游客到此休闲、疗养、探险、探秘。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至今以色列竟仍然存在着原始的共产主义组织——基布兹。这种组织好像我们过去人民公社的生产大队,不同的是我们以自然村庄为主体,他们是根据个人意愿自由组合的,小则几百人,大则二三千人。凡基布兹成员,房子按人口分配,孩子免费上幼儿园到中学,免费在食堂就餐,免费医疗保障,并统一配发服装,就连洗衣服也是免费的,凡年满18周岁,基布兹安排相应工作并发一些零花钱。据一些基布兹成员讲,他们过得是一种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大家庭生活。好处是平等、友好、团结,没有竞争,也没有压力,人与人之间关系非常融洽。不好处是封闭、集中、不自由,平均主义、大锅饭、养懒汉,缺乏活力,年轻人都不愿意去。目前,全国尚有基布兹组织400多个,其中有半数以上企业经营比较好,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还能维持原来的体制,但也有一些市场化的改变。另有半数的组织由于经营不善、难以为继,改制为市场化、私有化。所有基布兹组织,从成立开始就是生产经营自主,从事农业、工业、科技、商业、服务、观光旅游均可。全国有统一的非政府协调机构,每个组织都设有管理委员会,民主推选管委会领导成员进行管理。我们接触了一对基布兹成员夫妇,男的叫埃利,从事教育工作,女的叫西姆,是幼儿教师,均是从俄罗斯回国的布尔什维克,现在都70多岁了,太太西姆已退休,先生埃利还在工作,作为教育部的专员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来往俄罗斯。埃利讲,基布兹的全国组织还存在,但实际上已经死亡。他说基布兹组织过去很好,每个成员都有事做,不仅一切免费,每人每月还有1000多美元的零花钱。但资本主义像癌症一样,把基布兹给吞噬了。他的子女也不在基布兹工作了,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美国,特别是网络信息。他坚信共产主义一定会回来,但回来会是另一种组织形式。他说他们家也搞了资本主义,在房顶又加盖了一层出租创收。我们还碰到了一位不是基布兹成员,但在基布兹租房住居的先生,他说主要是图安全和孩子上学方便。
　　　　(原载于《大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