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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来森
端午节前几天,小城街道上,到处都有卖艾草的。 于是,满城艾香。 遗憾的是,这些艾草,大多是人工种植的。虽然株型高大,叶片肥厚,可就是艾香的味道不足。所以,每年的端午节,我总在等待,等待一位真正的老农,或者老妇人,用一只竹篓,背着一捆野生艾草,来到我面前;或者不期然地,被我遇见。 于是,我买上一把,握在手中,姗姗回家——携一片田野风光。 野生艾草,不高,多三四十公分高,叶背呈灰白色,整棵株型,看上去有些“枯”;“枯”,“枯”了好,“枯”才是野艾草的本色所在。 其实,在乡村,野生艾草,触目即是。田间、地头,阡陌、滩头,甚至于村口,都稀稀拉拉地散布生长着。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自由而散漫,随性而纵逸;似乎如此的生命状态,才成就了它那辣嗖嗖的性格特性——它注定要以一种无拘无束的洒脱,送给人一份野性十足的清凉艾香味。 而且,在我看来,这样的野生艾草,还容易让人生发一份“牵拉”,生生地把人拉入对故乡的怀想之中。这样的一把野生艾草,握在手中,总让人有一种“田野在手”的感觉。 比如,在我心中,它总让我想到一个地方,一个名字叫“涝洼地”的地方。 多年前的那个地方,曾经有一个菜园,菜园里有一口水井,水井上安装着一架“车斗水车”;一头毛驴,拉动水车,于是,井水便从“车斗”中,潺湲流出。然后,细细的水流,顺着一条窄窄的水道,蜿蜒流开,流向一个个菜畦。“窄窄的水道”两旁,就长满了野生艾草。 每年,一到端午节的早晨,祖母总会说:“去涝洼地,割一些艾草来。”于是,我和小妹就跨上竹筐,来到涝洼地,哧啦哧啦地割上一筐艾草,在太阳升起前,带回家。 艾草,扑愣愣地新鲜,草叶上还挂着水珠。祖母,一根根地将割取的艾草“束好”,然后,再将一“束”一“束”的艾草,插到门楣上,插到庭院中的角角落落。 于是,那个端午节的早晨,清冽的艾香,胀满庭院。 端午过后,祖母自己,总还要去涝洼地几次割取“窄窄的水道”两旁的那些野生艾草。艾草越老,艾香越浓;祖母将割取的艾草,打成“艾草绳”,晒在南墙上,不几天,艾草绳就晒干了。 晒干了的艾草绳,要燃烧一个夏天。那一个个夏日的夜晚,每当一家人在庭院中乘凉,祖母就燃起艾草绳,一则藉此驱蚊,二则让那氤氲的艾香,弥散一份清凉。夏夜寂寂,艾香飘逸,一派安谧,感觉岁月真是静好。 多年以后,以后多年;这一切,已然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种“永恒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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