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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学芹
近期有关莫言先生的报道连篇累牍,他的艰辛人生,他的趣事感言,他的文学巨就,他的向往期盼……画面里字语间皆有广角度多层面的展现与陈述,看后倍感鲜活,读来情真意切,那是一个个真实的莫言,那是一段段真情的述说。 在莫言先生获奖消息发布的前几日,我有幸随领导去高密拜会了他,此行任务有二,一是向其递呈潍坊市中华文化促进会名誉主席聘书,二是邀其担任《文化潍坊》会刊顾问并题写刊名,对此他欣然接纳应允。 莫言先生成长中睿智幽默的佚闻趣事,每个熟悉他的高密人都能说出一大堆。那日迎接我们的高密市委副书记万丽同志一上车便饶有兴趣地述说起来,“童年时的莫言先生家境窘困,生活艰辛,而正是这种逆境中诞生和成长的生活经历,锻就了他迥异顽皮的早期个性。他十分贪玩且酷爱读书,为此经常因忘记老人吩咐的家事农活而遭痛斥责骂。有一次父亲为他忘记担水训斥了他,第二天他便赌气早起,摸黑担了十几趟,把家中的锅碗瓢盆倒了个水满四溢,且摆了满满一地场,晨起的父亲看到此景哭笑不得,喜也不行怒又不对,只能哑口无言。”满车人听后无不忍俊称奇。 作为一代文学大家、知名人士,莫言先生十分随和,没有一点大家的架子。听说家乡领导要去拜访,他早早地等在门外,见面后逐一握手寒喧,坐定后话题宽泛,大家相互交谈,毫无忌讳。同辈人的经历,同辈人的感悟,同辈人的人生思索,使我们言谈间自然产生共鸣。他侃侃谈起的对家乡故土的那份温情,听来是如此亲切,而又那样地感同身受。饥饿、屈辱、孤独、自卑伴随了他苦难的童年,也正是这一独特的经历,才提供了他不竭的创作素材,成就了他无尽的创作源泉。高密东北乡的那些人那些事使他在创作的海洋里恣意挥洒畅游。我没有像莫言先生那样吃过煤块,自然不晓得煤的滋味,但确因饥饿难耐与小伙伴们吃过白土(家乡称“杠沟”,即河床里常年冲刷的粘土形成的鸡蛋大小的硬土块),大人们说白土不药人能充饥,但食后却满腹胀饱。那年头,胀饱也是“饱”,总比两眼饿得冒金星要好,可以想象那又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啊!我写过一篇拙文,其中一个情节就述说了童年时代因难忍饥饿而偷挖了生产队里的几块地瓜,母亲得知后先是一顿痛打,后在其牵领下去四叔队长家下跪求饶,听凭处罚。童年的莫言同样因为饥饿偷拔了生产队菜地里的一个萝卜,被发现后萝卜没吃成,反遭父亲一顿痛打,并被罚在毛主席像前请罪自醒,而正是这段辛酸的悠悠往事,才成就了他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期佳作《透明的萝卜》。“年轻时总盼尽快远离这片贫穷的土地,永不再归,而40岁以后却又总不自觉地念及已去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艰辛的情景,那些难以忘怀的往事陈情。女儿长大后,我总时不时地让她回家乡过些时日,体验乡土民情,念祖思源,恪守永不嫌贫爱富的操德。”莫言动情地说。 诺贝尔文学奖终身评委兼秘书长马悦然老先生说“莫言很会讲故事”,大凡读过莫言先生作品的人都会得出这样的结论。而正是由于他具有常人所不曾有过的坎坷经历和艰辛童年,拥有如饥似渴苦读群书的顽强韧性,具备如痴如醉搜集民间传闻佚事、汲取文化营养的执着精神,以及对现实和人生精深的思索探究,才使他从一个连小学都没读完的农村少年成为一个“会讲故事的人”,一个知识渊博、才高八斗的人,一个走笔如神著作等身的人,而今又一跃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摘取世界文学最高桂冠的人。我读过他的一些作品,最近又拜读了他签名赠送的长篇小说《檀香刑》,小说叙述的那些情节真实凝炼,那些人物活脱玩味,那些“土得掉渣”的语言幽默风趣,揭示的社会主题精道深邃,令人读时捧腹不禁,读后掩卷沉思。 说到诺奖,莫言先生态度十分的淡定。他说,“中国那么多的优秀作家,世界那么多的名家名作,我能成为提名人选已属十分不易,最终的结果并不重要,获奖是目标但不是唯一追求,该做的事做了,能做的事做到了,就该坦然淡定,不应过分渲染炒作。”说到当前的干群关系,他说:“乡镇干部不容易,长年身处一线与老百姓打交道,既要管好一个地方,又要出政绩,酸甜苦辣十分艰辛,应该受到尊重;基层群众也不容易,常年累月含辛茹苦,面朝黄土背朝天,理应得到呵护,只有双方互相体谅,相互包容,才能共创和谐,没那么多深奥的道理和不可逾越的鸿沟。”说到对年轻人的期待,他更是新旧对比,感言至深……同去的高主任早有所备,趁机替正在迎考的外甥递上一本莫言获奖小说《蛙》,以乞签名鼓励,莫言先生欣然挥笔:“××小朋友,祝你能够顺利考中你希望的专业。” 言不完的家乡情,道不尽的风趣事。两个多小时的交谈,近距离的接触,使我们对莫言先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告别前,他为带队前往的潍坊市中华文化促进会主席赵兴涛即兴赋诗一首:河汉璀璨斗柄南,金风送爽秋色艳。莫道潍坊地面小,百里长滩放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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