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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畔政
时令一进入腊月,新年的脚步就加快了。转瞬间,腊八到了,小年近了,年集来了,年味越来越浓了。 正是隆冬数九的三九寒天,城市的楼顶上和乡村的田野里仍然堆积着没有化掉的雪。一年四季正以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走向它的轮回。儿时不知岁月苦,长大之后才知道什么是日月如梭、白驹过隙,什么是日光匆匆,岁月无情。突然之间,我这个似乎已是不再盼年的年龄段里竟像孩童一般盼起年来。 交腊月,新年到,岁月的年轮滚动了一轮。在我,盼年,是对那些逝去岁月的回忆,而赶年集、写春联、拜大年则是我对年的最美好的记忆。 赶年集是农家子弟最畅快的事情。吃罢早饭,父母从拮据的积攒中挪出几块零钱,让我跟着大人们去赶集。年集对我来说就是鞭炮市,看呀,卖鞭炮的商贩早已拉开了架势,三轮车、拖拉机的车厢里装满了鞭炮、豆炸子、二踢脚,木制的大柜子盛着一盘一盘的炮仗。商家就不时地放一支鞭或者点燃一个炮仗,招徕顾客,人群集合的多了,他们便不失时机地举着杆子,扯开嗓子,吆喝起来,一个说:来呀,看咱的鞭炮响亮清脆。一个说:看呀,咱的炮仗响起来地动山摇。一个叫:俺又点着了,您把耳朵捂好了,别震着您的耳朵。一个喊:您千万别靠近了,离得远远的……爆响过后,是涌来一批一批的购买者。我们舍不得立即花掉手中攥着的那点钱,就一窝蜂地窜到人家刚刚燃放完的鞭炮堆里,捡拾那些夹信子没响的炮仗,常常是,一个年集下来,已近日落西山。 春联,是乡村的文化符号。我的村子不大,七八十户人家。早些年多是家家户户从门市部里买回大红对联纸,由放寒假之后的小学教师——我的堂哥负责书写。我是这一营生的忠实拥护者,每年写对联的那几天,我都泡在学校里,给堂哥添墨、抻纸、晾晒。堂哥的楷体书法浑厚、得体、大方,自是村中第一流,贴在各家各户的大门上,小村的春节便红火起来、生动起来。以后,随着村里初高中生多起来,许多人家便自己动手写起春联。远房兄泮贵一边当教师、一边练习毛笔字,天道酬勤,十几年后,已然是方圆十里知名的书法家。春联往往反映一个时代、一个家庭的精神面貌。 除夕之夜,往昔是窝在温热的炕头上,在亮光的煤油灯下看着母亲包饺子,一家人守岁,等待新年到来鞭炮齐鸣那欢乐的一刻;如今是全家人团聚在电视机旁,享受央视新春文艺晚会的大餐,等待新年那钟声的脆响。天刚蒙蒙亮,大拜年的序幕便拉开了,许多村人一年难得一见,今日相逢,见面都说“过年好!”欢乐之情喜上眉梢。之后便是走亲访友,直到正月十五闹元宵,一年一度的春节才算真正意义上的结束。 盼望新年,回望旧年,总有些五味杂陈的感慨萦绕心头,如今年关,集市爆响连绵的鞭炮声没有了,集体组织写春联的形式取消了,自写对联已被统一印刷的取代了,字体规范了却少有趣味了,在我,毕竟是一种难以释然的纠结情怀。但我深信,社会的巨大变化,推动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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