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梅

　　雪枫是我的同学。1993年上半年,我们一同在上海一所大学举办的培训班里学习。同班有五六十人,来自全国各地,雪枫从山西来。那时我接触的山西人不多,总觉得他们身上应该有西北高原的影子和西北风的痕迹。但是雪枫完全颠覆了我印象中山西人的形象。白静的面容,温文尔雅的气质,戴一副大大的金黄色边的眼镜,直直的、齐耳的短发,前面有不经意的刘海。用现在的话说,是一个典型的知性女子。尤其是她的肌肤,那种柔白细腻,在我的感觉里,只有被柔柔的风吹着、被绿绿的空气抚摸着、被树叶和花草的气息浸润着才能有的那种嫩和白,不知道那个出煤炭的地方是怎么养育出来的。
　　雪枫是比较性情的一个人,学中文的,喜欢写诗。听同是来自山西的另一个同学说,上大学的时候雪枫在同学中就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了。喜欢诗的人都是诗神缪斯的宠儿,经常会被缪斯的光芒照耀而灵感来临。雪枫被缪斯关照的时候经常的表现是若有所思。不管是在聊天还是走路,还是在讨论某个话题,只要她不说话了,深情游离于我们的氛围之外,就是诗的灵感出现了。每每如此,我们就会大叫她一声,或者是搞个什么动静惊她一下。雪枫也不恼,不好意思地笑笑,参与到我们的话题里来。雪枫眼睛长长的,睫毛也黑黑长长的,笑起来的时候很坦诚,很恬静。
　　有时候,我们用课余时间一起游走,苏州、杭州、无锡、上海的大街小巷。那时候交通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方便。我们的出行除了乘公共汽车,就是步行。自然,走路问路是免不了的。每次需要问路的时候,雪枫都撺掇我去。有一次我问她:“你怎么不去问路,老让我去?”她说:“你普通话讲得好,而且你的笑容很灿烂。”我一直认为自己表情呆滞,笑容僵硬,但雪枫这几句话让我这个俗人很受用,所以每次需要问路的时候我都颠儿颠儿地自告奋勇。有时候还故意说:“你为什么不去又让我去。”然后就听她说“你普通话讲得好”或“你笑得好看”,我就又满心欢喜地去打探路线。
　　六月中旬,我们学习期满,各自回家。一年以后,我们又在海滨城市的一个全国的企业形象策划会议上相见。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黑色无袖连衣裙,那两条胳膊像极了是玉琢粉雕的,只可惜海边的太阳不懂对美人的怜惜,只一天便变了颜色。会议很短,又各有工作,只几天的时间我们便匆匆别过,各自踏上归途。别时雪枫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下《再别端梅》的诗。
　　那时候我们都相信不久也许会在某个地方见面。但快二十年过去了,我们再也没有相见。如果不是偶尔翻出过去的笔记本,如果我没有再翻阅里面的东西,也就不会看到雪枫写给我的诗,也许就不会记起那个一身书卷气的雪枫了。
　　雪枫,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