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旭峰

　　武兴一个激灵醒了。异样的寂静让他吃惊得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往常这个时间,不等起床号吹响,早有动静了。班里几个精灵鬼,找出头天晚上藏好的扫把,哗啦哗啦打扫开营区卫生。有时操场上还传来口令声、杀声。武兴冲天花板使劲眨了眨眼,才想起这是新兵连最后一个早晨了。饭后,点兵。然后,一起生活、训练了三个月的新兵战友,将各奔前程。
　　武兴想起一个计划后,飞快地穿戴起来。身边战友惺眼半睁看了他一下,嘟囔了一句翻身又睡去。武兴悄悄起身,惊喜地发现几把大小扫帚放在门边。以前看着别人手里自己抢不到的扫帚,他总在心里说,我才懒得争抢呢。
　　现在,武兴肩扛手拿一大一小的扫帚,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五月的北方,乍暖还寒的天气,风让他打了个冷战。武兴才想起忘了戴手套,他把手放到口边呵着。他计划先从远处打扫,远处隔着宿舍远,不会影响战友们休息。紧张训练三个月了,战友们该睡个懒觉了。
　　武兴不会扫地,顶风扫了不一会儿,他就被扬起的尘土染成土黄色。远远看去像个陶俑。土生土长的武兴,对土有着特殊的感情。武兴脑海里浮现出奶奶的慈祥,不由得停下来,望着远处天空的玫瑰红:奶奶,孙儿在这儿挺好的,你老人家要保重啊。
　　当年,父亲从北京城被下放回家,妈生下他不久就跟别人跑了,是奶奶东家一口奶西家一口地瓜把他养大的。
　　武兴快扫到宿舍区时,他换成了小扫帚。小扫帚声音小,还能扫净犄角旮旯。
　　“谁?”
　　有人冷不丁喊了一声,声音尽管很低,武兴还是被吓了一跳。他抬起头,看清是连长。
　　连长好像不认识他似的,仔细辨认了半天才扑哧笑了:“怎么是你小子啊!”连长眼里的武兴木讷,愚笨。新兵开始训练时,武兴原地踏步走还顺拐,很少看见他干扫地、盛饭这些不起眼的小劳动。这次分兵,若不是接兵时他对武兴奶奶夸口孩子交给他,让老人家放心,还真不想要这个兵。想到此,连长为武兴拍打身上的尘土,说:“你看看你,成土猴了。”
　　武兴报告连长:“身上脏没关系。一个人心别脏就行。”连长惊讶地看着憨憨的武兴。好像不认识似的。“这是我奶奶说的。”武兴低下了头。看来那个决定要改变。连长想着对武兴说:“你分到我这个连了。”
　　“谢谢连长。”武兴把扫帚当成枪笔直贴近身体,啪得一个立正。
　　此时连长眼里的武兴简直变了个人。旋即,眼里闪出一丝狡黠:“决定你去炊事班?”
　　“是!”
　　“而且去养猪。”
　　“是!”
　　怎么早没发现这小子的优秀呢。他庆幸要了这个兵。
　　“这是我原来的决定,现在我想让你给我当通讯员,愿意吗?在部队,通讯员、文书、卫生员可都是美差啊。”
　　武兴的脸倏得红了:“连长,如……如果……行的话,我还是想去炊事班,去喂猪。”
　　“为啥?”连长惊讶地问。
　　武兴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知道的,我家里困难,高中没上完,听人说,在炊事班养猪,能有时间,可以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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