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均荣

　　乌克兰局势虽然还没尘埃落定,但倒向欧洲已是定局了。并不是因为乌克兰发生了亲欧洲的“革命”——类似革命在2004年也发生过,而是因为这场革命推倒了列宁雕像,推倒了俄罗斯军事统帅米哈伊尔·库图佐夫的雕像,特别是通过法律取消了俄语的官方语言地位。从这一刻起,俄罗斯与乌克兰这对缠绵了千年的青梅竹马的“恋人”关系终于走到了尽头。那么——
　　乌克兰对于俄罗斯来说是至为重要的。如果让俄罗斯只选择一个盟友,那这个国家一定是乌克兰。
　　乌克兰土地肥沃,是欧洲的粮仓,而俄罗斯粮食生产经常不稳；乌克兰人口较多,达到了俄罗斯的三分之一；乌克兰面积较大,在欧洲仅次于俄罗斯；同为斯拉夫国家,乌克兰与俄罗斯民族接近；乌克兰靠近俄罗斯,对俄罗斯的地缘安全影响巨大。正是这些因素的存在,俄罗斯历史上的每一次强盛,都离不开乌克兰的加盟。
　　早在八世纪,同为斯拉夫民族的俄罗斯和乌克兰的祖先就在东欧平原上各自建立了自己的国家,公园882年,罗斯王国占领基辅,开创了俄罗斯历史上的第一个强盛时代,国土一度达到保加利亚和克里米亚,成为可以与拜占庭抗衡的东欧强国。1654年,东乌克兰并入俄罗斯,不仅使俄罗斯获得了出海口,也使得欧洲的先进文化进入了俄罗斯,促进了俄罗斯的第二次强盛,1709年彼得大帝击败瑞典军队,沙皇帝国逐步形成。1922年,东乌克兰作为第一批加盟共和国之一加入苏联,1939年西乌克兰并入东乌克兰,促成了俄罗斯的超级大国时代。如果没有乌克兰的加入,俄罗斯历史上的这三次辉煌或许一次都不会发生。
　　跟俄罗斯有着如此紧密的关系,乌克兰怎么就会倒向西方呢?
　　第一个原因当然是欧洲的魅力。冷战结束后,欧盟东扩,原属苏联阵营的东德与西德合并,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成了欧盟成员国,原属苏联的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立陶宛也加入了欧盟。作为平等的政治实体,他们共享着欧洲先进的科技和文化,共享着欧洲繁荣的市场,共享着欧洲的安全保障,特别是,在这里不论国家大小,都享受着同样的尊严。这些要素对任何一个欧洲小国都有着巨大的魅力。乌克兰人想加入欧盟自是情理之事。
　　第二个原因当属欧美持之以恒的演变政策。虽然美国的和平演变导致了苏联的解体,但作为世界上面积最大的国家,美国依然不喜欢俄罗斯,对俄罗斯的打压围堵从来都没有停止,将乌克兰拉入西方阵营,不仅可以孤立俄罗斯,将俄、欧彻底对立,还可以将欧洲与美国牢牢地绑在一起。对欧盟来说,一个拥有乌克兰的俄罗斯,依然是一个威胁；将乌克兰拉入欧洲,俄罗斯就成了打掉牙齿的老虎。建立一个没有俄罗斯的欧洲,才是欧盟的最终目标。
　　为了实现对俄罗斯的各自战略,美欧密切配合,小动作不断。2004年,乌克兰发生了橙色革命,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但由于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影响力太深,一次革命还动摇不了俄乌关系,特别是格鲁吉亚的反俄行动受挫后,欧洲改变了策略。2008年,欧盟正式推出“东部伙伴关系”计划建议,鼓励伙伴国与欧盟发展经济一体化,并最终与欧盟形成经济共同体。2013年11月21日,乌克兰政府宣布暂停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的筹备进程,可正是这一决定,引发了新一轮的抗争,欧美势力不断加油打气,使反对派越战越勇,终于再次翻天,并最终切断了俄乌关系的纽带。
　　第三个原因当属俄罗斯的强硬做法。在俄乌关系的历史上,是很少有平等的时候的。基辅罗斯王国的兴起,是以占领征服完成的；沙皇俄国时代,彼得大帝不仅大批征调乌克兰哥萨克充当炮灰,还以战争为由强行取消了乌克兰的地方自治,甚至血洗了哥萨克营地；之后,沙俄还用刚柔并济的办法,同化了乌上层统治阶级,确立俄语的官方地位。在苏俄时代,为了避战,苏俄与德国签订《布列斯特和约》,将包括乌克兰在内的近100万平方公里领土割给了德国；1922年,苏联和波兰签订《里加条约》,西乌克兰成为波兰领土,乌克兰的利益几乎不被尊重。2013年11月,乌克兰准备与欧盟正式签署联系国协定,引起俄罗斯的强烈不满,不断给乌克兰政府施加压力,终于使乌克兰暂停了与欧盟签署联系国协定的筹备进程。在这个时候,看似俄罗斯赢了,但最严重的失败却就此开始。经验证明,抓得越紧,失去得往往越快。
　　第四个原因自然是乌克兰自己了。由于历史原因,乌克兰东西部居民差异巨大,从来就没有一位杰出领导人来有效缩减这种差异,致使在大的国策上难以形成统一的意志。同时,乌克兰国内的民主游戏规则还没有深入人心,从而导致其中一方不顾民主游戏规则甚至不念及法律秩序,一定要使自己一方的意志上升为国家意志。从乌克兰的整体利益出发,亚努科维奇政府暂停与欧盟签署联合协议的计划本无可厚非,但他没有有效地做好沟通解释工作,导致了西部居民的反感乃至反抗。对于长期依赖俄罗斯、目前欧洲最穷的乌克兰来说,目前的结局肯定不是国家利益的最佳选择,但似乎已是难以回头。
　　乌克兰丢了,俄罗斯在欧洲走向了孤独。但俄罗斯对东乌克兰特别是克里米亚的影响力还有,乌克兰会不会走向分裂,这取决于俄罗斯的决心。这也正是欧美担心的事情。眼看胜局在握,欧美一改此前积极干预的做法,警告俄罗斯不要进行干预。是决心促成乌克兰分裂,还是任由乌克兰倒向西方,俄罗斯都不会成为一个胜利者,这考验着普京总统的智慧,也打击着普京总统的大国雄心。但在我看来,除了可能把克里米亚变相收回,俄罗斯或许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