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远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那也是她最喜欢的照片:在东苑公园,妈妈站在一条小径上,繁华似锦处绽放着她最美的笑容。时光荏苒,现在妈妈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地告诉我,妈妈开始变老了,岁月已然将她的青春夺去,劳作已然将她的健康侵袭,细数过去的日子,因为自己的不成熟、不谅解常常让妈妈受尽了委屈,心中真的充满了后悔。
　　大约十五年前,临近高考的时候,那时树上的蝉正拼命地叫着夏天,让人心里莫名的烦躁。更加感觉“高考”两字有乌云压顶之势,让人喘不过气来。有一天中午放学回家,妈妈已经早早地打开了风扇,把饭菜端到了餐桌上。我津津有味地吃着,忽然我拿筷子的手僵住了,在我最爱吃的红烧鸡翅的盘子里,有根白头发,从发根至发端,浑然一色,白的透亮、白得显眼,我大叫着:“妈妈,妈妈,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还让人吃饭吗?还让人学习吗?”妈妈看后很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轻轻地把头发挑出,而我却赌气不再吃饭,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我以为妈妈会对我发脾气,但是她却端着一碗水来到我的房间,心平气和地跟我说着道理……脸上依然是慈祥而温暖的笑容。我不由地自责起来,妈妈每天忙着工作和照顾家庭,全心全意地操劳着、奉献着,日日夜夜,时时处处为我着想,而我沉浸在幸福之中,却忽略了妈妈,忽略了她的白发,甚至还对她的辛勤付出高声咆哮。还记得,在每个清晨,看到一抹阳光落在枕边,我不着急起床,躲在被窝里听着妈妈在厨房里轻手轻脚地忙碌,不一会儿,饭菜的清香弥漫了整个房间；还记得,在我一次次的失落,一次次地投进妈妈的怀抱时,她用温暖的手,抚平我心灵的创口。在我不懂事的时候,哪怕我摔门,跺脚地发脾气,妈妈依然用海一样宽广包容的心,容忍我顽劣的行为,告诉我做人的道理。
　　如今,妈妈已经六十岁了,时间无情地在她的头发上留下了更多的痕迹,染上了霜雪。我那年轻美丽的妈妈,就在岁月的蹉跎中,渐渐老去,那一头漂亮的长发,也随着我的成长,留在了记忆中。今年妈妈生日的时候,我为她买了一把桃木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时常用它为妈妈梳头发,轻抚过每一缕发丝,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看到镜子中的妈妈欣慰而幸福地笑着。一时间,无数画面越过时间的洪流飞到我的眼前:我仿佛看见牙牙学语的我、稚幼天真的我、青春叛逆的我。仿佛看见年轻漂亮的妈妈给我穿衣服,成熟优雅的妈妈教我梳头,眼角有浅浅鱼尾纹的妈妈微笑着鼓励我对人生要有自信……还有现在,已经白发斑驳的妈妈,声音温润地对我说,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妈妈经常自豪地告诉别人:“我女儿给我精挑细选的梳子,谭木匠的呢,女儿经常用它为我梳头呢。”每当听到这些,我的眼睛都会变得湿润,噢,妈妈!女儿所为您做的这些微薄的事情是远远无法比拟您对我的付出的。
　　有时候,白发如繁星悬挂在儿女的梦中,是挥之不去的乡愁；有时候,白发是回家时充满阳光的小路,让爱只有起点没有终点。白发是深深的爱,妈妈的白发,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