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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爱勋
村子最西头,一排低矮破败的土坯房,是几年前生产队饲养牲畜的工棚,工棚迁到别处后,这一排简陋而荒凉的房子就闲了下来,经过村民一番改头换面的拾掇,就成了村子里唯一的一所学校,成了孩子们心中无比向往的乐园。 第一次上课,孩子们都很腼腆,对老师心存敬畏。老师讲课时,边上那孩子就憋了一泡尿,但又不敢举手报告要求去一趟厕所。老师讲完课,在走廊上转悠,突然就看见了那孩子的裤腿上吧嗒吧嗒往下滴水,老师一看就知咋回事,把那孩子叫出教室,领他回家换了条干爽的裤子。 以后,老师有了经验,讲一会儿课,就问一下有没有同学要去厕所,这时就有学生举起手,然后,提溜着大腰裤子往厕所里跑。 大概是五年级的时候,学校要求学生晚上到学校上课,那时乡村还没有电,甚至连个像样的汽灯都没有。下午放学的时候,老师就说:“晚上来的时候,每人带一盏煤油灯。” 但有的人家自个都不够用,哪有多余的煤油灯往外端?好在孩子们聪明,他们找来一些用过的药瓶子,在瓶盖中间打上孔,再找块铁皮卷成筒状,插在里面,安上芯子,一盏煤油灯就大功告成。 煤油灯袅袅娜娜乌黑的油烟,在教室里游弋碰撞,整个教室乌烟瘴气,几个小时下来,两只鼻孔就像两根烟筒,里面全是黑乎乎的灰,小指头轻轻挖一下,跟墨汁似的,乌黑油光,泛着亮亮的光泽。 还有一件事情让我记忆犹新。有一年中秋节,孙老师不知从哪儿搞到一个月饼,酥皮,中间还有个红点,那时我们都没见过月饼,眼巴巴地看着,氤氲的香气铺展开,诱惑得我们馋涎欲滴。 孙老师说:“朋友送我一个月饼,今天拿来让同学们尝尝鲜,每人一小块,从前排开始。” 孩子们把香喷喷甜滋滋的月饼含在嘴里,都不舍得咽下,让那种醉人魂魄的美味,轻轻抚摸味蕾,享受一次又一次如饮甘饴的快意。 我的小学从艰难困苦的日子里走过,走过了岁月的沟沟坎坎,那时的困难和愚昧,现在仔细回味,竟有了淡淡的温馨和诗意的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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