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雪

　　寒亭区牟家院村有一栋老屋,老屋里住着革命先烈牟洪礼的妻子任意芳。牟洪礼,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潍北地区的第一个共产党员。他离开家乡,走上了红色革命生涯的道路,让妻子一个人伴着院子里那株年年蓓蕾盛开的老杏树,在这老屋里住了一辈子,直至走到生命的尽头。
　　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国民党反动派疯狂捕杀共产党人,党组织走进了艰难困苦的历史岁月。1929年,牟洪礼秘密担任青岛市委书记,为了地下工作的需要,党组织要派来一位女同志,与他假扮夫妻作掩护。只有23岁的牟洪礼怕弄假成真,对不起家里的媳妇。经上级党组织批准,任意芳带着一岁的儿子来到了青岛,与牟洪礼团聚。
　　谁也没有想到,这是他们夫妇在一起最后的一段日子。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躲开特务、便衣警察的跟踪和监视,奉党中央命令,牟洪礼要去更远的地方开展党的工作,刚刚团聚的夫妻又要分开。
　　任意芳恋恋不舍地流下了泪水:“不走不行吗?”
　　对着柔情似水的妻子,牟洪礼坚定地回答,“不走,反动派就要我们这些人的人头!”他承诺妻子说,“等革命成功了,我用飞机来接你。”
　　这话,让任意芳记了一辈子。告别丈夫,她离开青岛,又回到了家乡的老屋里。在这里她苦苦等待了二十年。二十年焦灼的盼望,二十年思念的泪水,革命真的成功了。1949年,五星红旗飘扬在了年轻共和国的土地上。那些日子,任意芳听见天上的飞机响就往院子里跑,眼睛盯着天空,喃喃自语:“他爹,是你回来了吗?”
　　“他爹”没有回来。
　　村里参加革命的乡亲们回来了,没有牟洪礼。
　　战争年代牺牲了的革命烈士名单送到了村里,没有牟洪礼。
　　小院儿里那株杏树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牟洪礼还是没回来。
　　掰着手指头又数了7个年头儿,1956年,终于等来了牟洪礼的消息。儿子用独轮车推着任意芳来到了潍县县委办公室。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对着她的是一张鲜红的《革命烈士证明书》,1931年,牟洪礼任开封市委书记时,被捕入狱,宁死不屈,惨遭敌人杀害!
　　没有眼泪,没有声音,只是全身触电般地颤抖,儿子马上扶住了她。
　　过多的生活磨难,任意芳早已是满头白发。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工作人员用“大娘”来称呼她,递上几百元抚恤金,工作人员说:“大娘,这是最高的规格了。”
　　回家了,回到老屋中的那个家。坐在独轮车上,任意芳一路上不说话。也许,思念的泪水早已经流干,也许,对于“他爹”这最后的信息,多少年前她就想到了。临近村头,任意芳突然说道:“你爹是党的人,什么事儿他都为了党。眼前上级政府正在村里号召办社,咱把这抚恤金交到社里,为社里买两头牛。”
　　听了娘的话,儿子感动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