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十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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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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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柳依依
                               ◎孔祥秋



  作者简介
  孔祥秋,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梁山人,现居昌邑。文字散见于《读者》《散文百家》《齐鲁晚报》等报刊,作品入选《中国散文年选》《最美文》《散文100家》等选本。近年来出版有《李清照词传》《欧阳修词传》《纳兰容若词传》《张爱玲传》等畅销书。
  这时节,众香凋敝,万翠萧瑟,说柳,似有些不妥。柳,应在春风里,燕子低徊,波光潋滟。然而,越凄寒,越怀念,似是人生常理。
(一)
  古文人一念叨桑梓,那是想老家了。
  《诗经》里有句:“唯桑与梓,必恭谨止”,这是对亲情的敬重,是对乡情的敬重。
  我的家乡桑树却很少,村东的运河堤上,也不过稀稀落落地有几棵,低低矮矮的,窝屈在杂树底下,像是谁家受气的小媳妇。于桑树,真的没有舒舒展展的记忆。
  家乡,是实实在在没有梓树的。只到多年之后,我流落他乡,才见到了这种好似花开有些像泡桐的树,树干也很挺拔,只是它实在不能触动我什么一点乡情。
  我的小村,多种柳树。那时,几个人才可合抱过来的大树,到处都是,掩着院落,绕着村子,让那七扭八歪的一座座老屋,一户户鸡飞狗跳的素淡人家,有了几分诗意。柳色里,爹亲娘亲,烟火升腾。
(二)
  我家田里有棵大柳树,约三五人合抱的粗壮,柳丝飘摇的时候,父亲细耕了那田,埋下瓜种。那瓜,多是菜瓜,甜瓜也有,不过十棵八棵。那时的日子,缺甜,其实需要菜。菜,才是庄稼人的日常。那时的父亲,懂;今天的我,才懂。
  压蔓,掐顶,浇水,耘土,朝朝暮暮,那是父亲弯腰弓背的忙碌。偶尔天不好,父亲就在那柳树下躲雨。这时,他才站直了身子。
  柳荫渐浓,瓜蔓儿爬满了地,我家二哥在大柳树上搭一个凉台。叮嘱我好好守看瓜地。
  大柳树上,我翻着小画书,树影儿布满我的全身。蝉歌儿满柳树的时候,母亲来了。她站在大柳树下,理一理鬓边的乱发,望向东北的那河,河边有棵柳,柳树下,停一条小小的船。柳丝儿摇,小船儿摇。
  母亲在瓜田里挑了又挑,挑捡出的一定是熟得最透的两个甜瓜。我知道,娘要去姥姥家了。姥姥的家在河的那岸,那岸也有柳,一行行,排满了长长的堤。
  娘抬头看,问柳树上的我:“三,你吃不?”
  紧紧绷着双唇的我,舌头下已是满满的口水,却狠狠地摇着头。
  我只等那,夜凉里,小小的一个瓜,捶布石上切成小小的一块块。奶奶一块,我一块,哥一块,姐一块,爹一块,娘一块,那瓜,才叫甜。
  常来的,还有前街的二奶奶。她拄了拐杖站在瓜田边,常常自言自语地念叨些也许风才能听懂的话。母亲遇到了,会摘一个大的甜瓜给她,她却不要,总是转身就走。有时候实在挣不脱母亲的拉扯,就执意自己摘一个甜瓜纽,小小的,那瓜还远没熟。
  二奶奶,无亲无故,日子真的就似那小瓜,满满的一嘴苦。
  后来,我上学,最喜欢画画。总爱画的,就是我家的大柳树。树下,瓜秧长长,瓜儿圆圆。柳树上,画一个我,爬向树梢捉那唱歌的蝉。
  大柳树边,也画父亲,也画母亲,却是从不画二奶奶的,她家那苦瓜一样的滋味,是我不愿意品的,也是小小的我品不透的。只是后来长大,才知,柳丝儿长长,柳丝儿摇摇,是乡情,更有乡愁。
(三)
  念想里,还有校园的柳树。
  那校园,十几间丑丑的房舍,散在一片烟柳里。早课,倚了那粗粗细细的柳,是朗读的少男少女。
  我最爱的,是一棵粗柳,离了地就有一个慢弯。靠了,读书正好。
  我们的化学老师,姓乔,二十多岁的年纪,人帅,言行举止,就似那杨柳拂风。
  记得那应该是一个初夏的午后,下着小雨,也不觉得凉。同学忽然发现,校园最偏远的柳树边,一把红红的伞下,站着两个人。女的,是一个身形很美的女子,男的,正是我们的化学老师。一时间,全班同学都涌出了教室,全然不在乎那小雨湿了衣裳,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第一节课,正是化学。我们的乔老师,只好弯弯曲曲地绕过一棵棵柳树,快步往教室里跑。雨中,只剩下那个女子,打着雨伞,恋恋不舍的样子,美得像一棵柳。
  乔老师走到门口,我喊一声“起立”,待他走到讲台上的时候,我没喊坐下,却喊了一声“向老师道喜!”
  教室里一下子同学们笑乱了套,似那狂风的柳。我却没笑,静静地说:“应该笑的是咱老师,你们笑什么?”
  教室里一阵桌椅噼啪乱响,更乱套了。
  乔老师看着我,似乎很出乎他的意料吧。我向来是一个乖巧的学生,更从来不开玩笑,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置,只笑着说了句:“嘿,你这学生。”
  那女子很美,我们老师很帅,他们应该是杨柳依依的相遇啊。那年,我校园里唯一一次堂堂正正的玩笑,那不慌不忙的玩笑,其实是我最美好的祝愿。
  很多年之后,那时正是柳枝儿软,我和妻子在前往省城的长途客车上,意外地遇到了那位化学老师,话说了一路,车到站了,还言犹未尽。更让我后悔的是,忘了问问老师,是不是还记得那个玩笑?
(四)
  那年初到妻的小城,让我喜欢的,正是大街边两排粗粗的柳树。墨黑的枝干,翠绿的丝条,忽然就让我有了家的柔软。那街,依了一脉水。那水,叫石渠;那街,叫石渠路,很有些村庄的五谷杂粮的味道,如此,就让我生出盘根错节的喜欢,于是买砖置瓦倚柳成家。
  村的柳,城的柳,也就这样成了我的心心念念。
  岁月长长,风也过往,雨也过往,唯有这依依杨柳,青青摇曳,没有秋冬,四季里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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