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十笏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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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8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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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与羊肉汤



  ◎李静
  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远嫁十五年后,我仍自信而明了:我这盆水,压根就没有被泼过。这不,千里迢迢,父母冒着严寒专程从老家赶来,把我偏爱的羊肉上了锅。我偏爱羊肉,父母偏爱我,这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滋养了人的胃,潮湿了人的眼,也温暖着数十年的冬天。
  羊肉汤垂涎欲滴的感觉,儿时就根深蒂固了。彼时的羊肉汤和春节连在一起,小年过后,养了近一年的青山羊享了几天口福后,就被分成大小不同的几块,送至亲戚朋友,剩下的其中一块则会被放在一个大铁锅里,从早饭过后一直炖到正午。
  那几日没有农活,父母亲的脾气也格外温和,我这个疯丫头,便成了一匹彻底脱缰的野马,在外面疯狂地嗨皮,吃饭通常是被押回来,除非捕捉到煮羊肉的信号。那个满怀期待的上午,心里脑里眼里的世界只有厨房,聚精会神地待在那种老式大灶台前,看着母亲把羊肉和备好的料包一起放进锅里再添上满满的水,看着灶台里的火苗旺起来,听着锅里的水响了,瞅着表面的浮沫被撇出来倒掉,闻到肉香了……每一个煮肉的步骤都不舍得错过。当然,也会略带几分讨好的表情,颇赶眼色地拉几下风箱。
  在兜兜转转焦灼的等待里,羊肉终于被请出锅,迎来更让人心潮澎湃的拆肉时段。拆肉是父亲的专属工作,他是极细致的。羊肉的火候很足,提着骨头就能自动滑落,但父亲仍会用特制的剔肉刀,把骨头上的筋挑得干干净净。我们姐弟三人自发地在父亲面前蹲成一个半圆,一声不吭地任那热气伴着股股的肉香飘进眼里,却眨也不眨一下。父亲则在剔肉结束时分给每人小小的一块,边分边告知我们,羊肉要留着招待客人,先给我们尝尝,待会羊肉汤一定让我们喝足。
  羊肉汤是每人满满一大碗,只不过唱主角的是白菜粉条,间或有几块不大的羊肉给味蕾带来惊喜的同时,也最大限度地利用了咀嚼肌。最上面飘着一层被辣椒染红的羊油,除了增色更是添香,让我们在寒冬腊月里吃得满头大汗,异常满足。
  日子在对羊肉汤的盼望里流淌得格外快,转眼我就进入初三了。那一年,不堪生活重负的父亲病倒了。当时家里七口人,年幼的弟弟妹妹和我,父母还有需要照顾的爷爷奶奶。对于当时靠种地和苦力维持生计的家庭,失去一个主要劳动力的境况,若干年后回想起来,心情都是潮湿的,潮湿到只要一打嗝就能泛出青苔的味道。春节前夕,山羊被卖掉了,锅里的小山羊腿是姥姥送来的。煮羊肉的是我,剔肉的是妈妈,尝羊肉的只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因为我、妹妹还有幼小的弟弟都突然只喜欢喝羊汤不喜欢吃羊肉了,除非招待客人,全家喝的全是不见羊肉的羊肉汤。那个异常寒冷的冬天,我们把羊肉汤喝得热火朝天,只不过每次我都低头看碗,从未对望过母亲的眼。经年已久,奔腾的时光冲淡了无数记忆,那没有羊肉的羊肉汤味却清晰如昨。
  时光荏苒,羊肉汤不再稀缺,但在老家的习俗里,招待客人的餐桌上,其地位仍举足轻重,无可替代并不可或缺。当然,也包括我的定亲宴。父母都是最朴实的人,对所有的事几乎没有也提不出要求,所以我的定亲仪式就是亲家双方一起见个面,吃顿饭。那日的云是否够白,天空是否够蓝,我已无从记起,只记得两个父亲客套着喝了点小酒,两个母亲寒暄后静坐无言,待到那一大碗压轴的羊肉汤上桌,父亲的酒已经喝到了八九分,话也稠了起来,一句句全是关于我,并紧紧地抓住另一个父亲的手,几近乞求地请对方给予善待,声音里是隐藏不住的哽咽。我坐在旁边捧着一大碗羊肉汤,脸却只能朝向天花板。那个中滋味我至今无从形容,一如我不能形容父亲当时的心情,只是午夜梦回每每再现当时场景,心里的惆怅和失落便会叠加一层。
  “别墨迹,快吃!”母亲的催促声把我从回忆里唤醒,她依然重复那些话,父亲又给我夹了一块肉,肥瘦适中,方方正正,他依然清楚我的挑剔。我低头吃了一块肉,喝了一口汤,抬头发现阳光透过纱窗,落在父母的身上,斑斑驳驳,如生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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