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斋

　　很多时候,我们会忽视了身边的那些感人的事,变得熟视无睹；很多时候,我们也忽视了那些身边最亲近的人,觉得他们:该是如此。
　　与妻结婚二十多年,似乎可铭心的事不多。
　　只记得,刚结婚的那一年,我们都在函授学习。那个时侯,我刚刚大学毕业,工资不高,又加上生活不知节俭,手中总是拮据的时候多。妻子是民办教师,工资更是低得可怜。所以,我们的函授费用,就成了大问题。秋末的一天,我从外函授回家,走到村头的桥上,正遇上外出函授的妻子。说了几句话,我忽然想到:妻子手中还有函授的钱吗?就问:“出去学习,你还有钱吗?”妻说:“有的,这事不用你担心。”脸上却是一脸局促。我觉得有点问题,就进一步问道:“你拿出来我看看,够不够?”妻子退缩着,坚决不拿。但在我的坚持下,还是拿出来了。我看到她的手中攥着“一大把”钱,她伸开手,竟全是一角一角的纸币。妻子随即笑言道:“放心了吧?足够的。”
　　我无言,扭转身子,走着。大颗大颗的泪珠落了下来。我明白妻子是怎样把这点钱“凑”起来的。
　　那一年的冬天,寒冷似乎来得特别早,特别急。那时,妻子还住在乡村的家中,距离我的工作单位十几里地。本还是极晴好的天气,一夜间却狂风骤起,飞雪交加。我住单身宿舍,身上只穿一件简单的棉衣,猝不及防的恶劣天气,让人消受不得。第二天的雪,仍然下得很大,那是一种叫做“白毛风”的雪,狂风滚卷着,搅成一团。那个下午,我正郁闷地眺望着窗外。忽然有人喊道:“路老师,有人找,在大门外等着呢。”我赶紧奔下楼梯,向学校大门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被风雪裹卷着的妻子。我走近她:“这么冷,你来干什么?”她说:“我给你送羽绒服了。”说着,抖出抱着的羽绒服。“不通车了,我跑着给你送来的。”妻子喃喃道。“哎……”我长叹一声,赶紧把妻子拉向办公室。
　　好多年后,我的头脑中,还一直横亘着那个冬天,妻子跑过的那十几里地的风雪路。
　　更多的时候,妻子就是做着一位普通妻子的事情。像天下许许多多的人妻那样。
　　干好本职的教学工作,赡养父母,相夫教子,处理好正常的家庭事务。普通、平凡,却又是那样匆匆。不知不觉,父母更老了,身体却一如地健康、硬朗；儿子长大了,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妻子的头上也有了稀疏的白发。
　　经过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家,已很像一个家的样子,再没有以前的经济困顿。妻子全面打理家务,我则专心读书、写文字。
　　这几年,因了我的写作,妻子的日常生活又多了一件事情:为我的文章做最后一遍文字加工。写文章,由于思维的惯性,自己很难彻底将文字处理好,但一经妻子阅读修改后,诸如标点、别字、重复字,就一无问题了。妻子干这件事,乐在其中。
　　很多时候,我读书,或写作,妻子就为我泡一杯茶,或者拿一本书陪在那儿。人到中年,虽没有“红袖添香”的浪漫,但那种静好的氛围,却也让人欢喜。所以,有时候,看着朝夕相处,平淡的有些枯寂的妻子,我就禁不住想到纳兰容若的那句话:相看好处却无言。
　　真的如此。何须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