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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爱勋
家乡西边,是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大小不一错落有致的各种树木蓊蓊郁郁,葳蕤茂盛,远远望过去,是一片恣意的绿色汪洋。 每年夏天,树底下都会长出许许多多的蘑菇,红的白的黑的……五彩斑斓。星期天,孩子们三五成群地跑到树林里捡蘑菇。那时年幼无知,常把一些有毒的蘑菇也捡回了家。母亲坐在门前的柳树下,把蘑菇倒在麦草苫子上,认真地再挑一遍,把中吃的蘑菇摆放在平房顶上,隔天翻一遍,直到把它们晒干。 母亲在崭新的竹篮里铺上报纸,把晒干的蘑菇装进篮子,然后再用报纸盖好,储存在炕前那口硕大瓷缸里。过年的时候,用水泡一下,冲洗干净,放进肉锅里旺火煮一阵,又香又鲜的美味便袅袅浮起,氤氲四溢,令人馋涎欲滴。 有一年,城里大姑来我家串门,吃过肉炖蘑菇后赞不绝口,说来年夏天捡到蘑菇一定要送些给她,让她也享受一下这无与伦比的美味。 我去给大姑送蘑菇那天,天气闷热,阴云密布,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公交车七弯八拐进了城,我还没找准去大姑家的路,一阵风嗖嗖刮过,豆大的雨点把我淋成了落汤鸡。 到了大姑家,我才感觉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难受。一脸慈祥的大姑接过我臂弯上的篮子,拉我到卧室换衣服。白底碎花小褂和天蓝色的齐膝短裙,一个灰头土脸狼狈的灰姑娘,立马成了端庄优雅可爱的小公主。大姑帮我抻抻衣角,站一边端详一会儿说:“昨天刚给你买的,还挺合身呢。” 因为这身装扮,我在村里成了令人瞩目的耀眼明星,我常常想,应该多捡些蘑菇给大姑送去。 捡蘑菇有时也有意外收获,譬如在草丛或树冠里偶尔会碰到刚刚孵出的小鸟,它们羽翼未丰,还不会飞,只在那儿张着小嘴唧唧叫唤,我们会抓些蚂蚱或小虫子,撕成小块,一点点喂它们,它们伸长脖子张着小嘴的样子,憨态可掬。 后来到外地求学,再也没有捡过蘑菇,但捡蘑菇时的那份喜悦还会在眼角眉梢闪动,蘑菇炖肉的馨香依旧在心中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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