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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爱勋
麦场,这个夏日里最繁忙喧嚣的地方,随着农业机械化的进展,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为岁月深处一道亮丽的风景。 麦子快要熟透的时候,村民们就挑起水桶,稀里哗啦地往麦场上泼水,直到麦场湿漉漉粘糊糊的,像刚下了一场温润细雨,然后拖着碌碡在上面滚来滚去,转着圈儿碾压,把整个麦场压得光滑平整,结结实实泛着褐色亮光,为新麦上场做好了充足准备。 麦子运上场,先用铡刀把根部去掉,抖开捆麦腰子(用来捆麦子的麦秸或稻草),摊在场上,用木杈挑开,翻来覆去晾晒。调皮姑娘把大辫子往后一甩,抱起麦子刷一下扔出去,不偏不倚落在男孩子头上,麦芒钻进脖颈,扎得嗷嗷叫唤,接着进行反击,大捆麦子扔回去,却有气无力地落在姑娘脚面上,姑娘知道男孩子的心思,咯咯笑个不停。 没有机器的年代,脱麦子全靠驴或马。在一个炎热的午后,麦穗已经暴晒得刷拉拉脆响,这时用遮眼子把驴的眼睛蒙住,让它迷迷糊糊地拖着碌碡在麦场上转来转去。空气中有种成熟的甜丝丝的味道,麦粒争先恐后地蹦出来,躲在麦秸下面,静听碌碡从麦秸上滚过的声音。 扬场是个技术活,不仅要经验丰富,还要使用巧劲借风,木锨起起落落,饱满的麦粒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粗犷的弧线,然后刷一声落地,麦粒与麦糠分道扬镳,泾渭分明,套用一句流行歌词:麦粒是那麦粒啊糠是那糠。如果技术不成熟,很难熟练地得心应手地把这活干好。 那边正在扎麦垛,姑娘们五六杆木杈齐刷刷伸过来,把正在扎麦垛的小伙子埋在了麦秸底下,原因是中午时候他说过一句不大中听的话:“苗红腚大,结了婚一准生小子。”小伙子势单力薄,赶紧求饶,以后再敢胡说八道就烂掉舌根子。姑娘们笑得不可名状,一脸灿烂花开。小伙子从麦秸堆里挣扎出来,头上挂满了麦屑,不敢多言,尽心尽力扎着麦秸垛。 直到麦收结束,麦场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空阔、宁静,一个个麦秸垛像出海归来的船只,静静泊在麦场边沿,缭绕着成熟丰收的芬芳。调皮的孩子会在麦秸垛中间掏出一个洞,跟小伙伴们玩捉迷藏。 夏日的晚上,村民们抱着蓑衣,拖着篙简过来乘凉,讲故事拉家常,少男少女则躲在麦秸垛下,编织着希望的花环,憧憬着明天玫瑰色的梦开出灿烂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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