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绍堂

　　童年的记忆中,腊八过后几天,娘就蒸起过年的干粮来。一连三四天,房内热气腾腾,农家小院天天腾云驾雾,娘说这叫“蒸蒸日上”,过年讨得就是这个好彩头,云雾升得越高越好,象征着来年的日子又要往上升。
　　蒸馒头。那时贫穷,蒸的馒头可不都是白面的。但不论是用白面、小米面、白玉米面、地瓜干面,娘都会变着法子弄出些花样来。她先将发好的白面,蒸上几个大馒头,上面点上大红点,用来上供,寄托着日子要“发”的期盼；那枣馒头里,枣儿红红层层向上,寓意着好日子会越过越红火；栩栩如生的面鱼儿美丽好看,一对鱼眼是两颗红红的小豆,鱼头和鱼尾向上翘,讨彩“年年有余”、“鲤鱼跳龙门”之意。这馒头一锅接一锅地蒸,小米面或白玉米面蒸的馒头用来待客,自己吃的多是地瓜面蒸的黑馒头。不过,我们兄妹也能吃到几个白馒头,尽管不管饱,可在那个粮食紧缺的年代也是一件很兴奋的事,每个人拿着白馒头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生怕吃光了。
　　蒸年糕。娘先将枣儿煮好,拌到粘米面中放上一天,让枣汁浸透的粘米面做成的糕口感好,耐储存。蒸糕时,只见娘先将糕面放进面盆,一边慢慢地把温水细细倒入面中,一边用一小擀面杖不停地顺着一个方向猛搅。搅得越匀越好,既防夹生,蒸出的年糕也晶莹光滑。等搅好糕面后,娘便抓起一把湿面做成面团,不时蘸着凉水,在面团上按一小窝,然后放在锅帘上。年糕蒸好盖上锅盖,此时的火烧得越旺越好,只见坐在下面烧火的姥爷使劲拉着风箱,让火苗呼呼地往外窜着。馋得直流口水的我们兄妹心急火燎地等待着。每当此时,娘都会笑嘻嘻地说:“等着,等着,心急可吃不了热年糕。”熟后,娘让我们每人吃一个,香甜的滋味钻进鼻孔,管它烫不烫嘴,转眼工夫便吞进肚子里。
　　蒸包子。包子面有白面的,有黑面的,也有地瓜面的；包子馅有白菜中放点肉的,有白菜粉条全素的,还有晒干的野菜煮后剁碎做馅的。
　　几天的热气腾腾,娘用灵巧的手,将正月的面食备好,也蒸出了年味、趣味、人情味。
　　腊月二十三这天,农家称为小年,家家都送灶王爷这个一家之主去天庭,用蒸好的年糕给灶王爷上供,让年糕粘住他的嘴,履行好他“上天言好事,下凡带吉祥”的职责。招待客人的食品也总有年糕,每当主人谦让着叫客人吃时,还要热情地说上一句:“快吃,年糕,年糕,年年高啊!”客人也会笑嘻嘻地反复将这句话重复着,用其吉言,追求吉利,心目中期待的是生活水平年年提高,日子一年更比一年好。
　　那白面的包子和馒头,是正月十五前走亲戚的礼品,将其装进竹篮中,上盖崭新的毛巾,我们这些小孩子背着走东家串西家,享受着做客的乐趣,有时亲戚家的长辈还会送来几角压岁钱,更多的是我们天天能吃到平时难得的“美食”,快哉,乐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