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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淑莹
时令已过立春,春意在萌动生发,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初春是怯弱的闺中女儿,柔弱单薄的臂膊对抗不了冬的余威。瞧,一阵寒风过后,雪飘下来了。是春雪。 春雪毕竟不是冬雪。 在冬季长长阔阔的舞台上,雪是台柱子,是当家花旦,众星捧月,万众瞩目。冬的天地万物都是雪的舞台,冬季才是雪的青春韶华,它在这嘉年华里酣畅地挥洒着生命的激情,尽情地展示着自己曼妙的仪容风华与翩翩情致,俘虏了多少颗爱慕的心,左右了多少倾情的目光。在冬天里,雪绽放出了自己最璀璨的光芒和最绚丽的色彩。而如今,春是天地间的主宰,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雪自知大势已去,便明智地收敛起了在冬季时的那份昂扬自信和唯我独尊,带着几分怯意几分懦弱,低眉顺眼含蓄隐忍地在春的屋檐下当起了配角。雪是识时务的俊杰。 雪走到春天,已是风烛残年,它怀着“廉颇老矣”的喟叹,黯然收起了在冬季时咄咄逼人的锐气和毕露的锋芒,胸无大志,只求一席之地安身,得过且过。 雪走到春天,已是美人迟暮,步履略显蹒跚,身姿愈发龙钟。没有了当年的奔放飞扬,没有了“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影响力和塑造力,没有了敢叫世界换银装的充满豪情的大手笔,有的只是点点染染勾勾勒勒,恰如初进荣国府的黛玉,处处留心时时在意,不肯多走一步路,小心翼翼,点到为止。 春雪是冬天对人间的最后一次深情凝望,含着些许不舍,些许不甘,些许眷恋,些许无奈,些许落寞,在离开之前,再一次含泪回眸红尘的满目繁华,几多牵牵挂挂,几多藕断丝连。当春的暖阳稳稳当当地入主天地间,冬天,就无限神伤地收起它那一串深情的泪滴——融化的春雪,悄然离去,等待着它与红尘下一个轮回的厮守与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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