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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淑莹
人间三月天,芳菲如约来。满目妍艳,春色如许。我走在街道上,流连在花园里,心里这样感叹着。 乱花迷人眼,我最最钟爱的,却是海棠。 那一株株海棠,新绿满树,翠色欲流,葩吐丹霞,美艳欲滴。 媚丽欲绝的海棠,秀色夺人的海棠,其天姿神韵其绝代风华,不但妆扮着人间春色,也馨香着一部中国文化史。 苏子爱海棠,他在《海棠》诗中写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在苏子眼里心里,海棠已不仅仅是一株花木,而是一个高贵的美好生命,它与人一样,知疲倦,有休息权,有着生命的尊严,有着个性的自主。 品着东坡多情的诗句,我不禁痴想:春寒沁骨的三月子夜,东坡会不会从书斋走出,秉烛来到海棠树下,为它添一件衣裳?风雨之夜,东坡会不会撑起一把大伞,为海棠挡风遮雨?这一腔殷殷情怀,恰似白居易所说的“少府无妻春寂寞,花开将尔当夫人”。如此深情款款,这般体贴入微,有灵性、能解语的海棠自然铭感五内,在历经千年苦修苦练之后,海棠,“解语花”海棠,会不会幻化成一美妙女子,名唤海棠,红妆艳绝,含情凝眸,柔情似水,于漫漫长夜之中陪伴东坡左右,红袖添香夜读书? 翻开《红楼梦》,你会时时瞥见海棠的丽影,时时嗅到海棠的清芬。曹翁除了写大观园里的海棠诗社、《咏白海棠》诗,还把一株西府海棠植于怡红院里,此处是他的“男一号”贾宝玉在大观园里的住所。怡红院院落里,“怡红快绿”的匾额下,左边一棵是海棠,右边一棵是芭蕉。因此,宝玉为自己的怡红院题诗道:“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绿蜡春犹卷,红妆夜未眠。”这里,“绿蜡”指芭蕉,“红妆”即指海棠。 后来,宝玉的丫环晴雯被逐出大观园,重病身亡。对此,宝玉认为是有先兆的。他对袭人说:“这阶下好好的一株海棠花,竟无故死了半边,我就知有异事,果然应在她身上。” 怡红院里这棵死了半边的海棠,在枯萎了一年之后,竟然在十一月里开了花。大家都来到怡红院赏海棠花,同时又觉得这花开得古怪。而宝玉,“因见花开,只管出来看一回,赏一回,叹一回,爱一回的,心中无数悲喜离合,都弄到这株花上去了。” 一株海棠,辉映着大观园的粉墙黛瓦雕梁画栋;一株海棠,承载着红楼女儿的欢欣喜悦凄苦酸楚。 古人既称海棠为“解语花”,那它定是能解人意,定是口齿伶俐。那么,海棠,我刚刚为你写下的这篇海棠花言、海棠花语,解语的你,是否真的善解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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