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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美兰
他要离婚时,我们这并蒂的红白玫瑰,已绽放了七年。 母亲节前夕,天响霹雳撒起雨,我大哭大闹,恍若得了不治之症,昏沉睡去。醒来,人已完全变形,连站都站不住。可我还是一如既往地起床煮饭、洗衣,安排女儿吃饭、上学。然后,睥睨丈夫达华,他还在慢吞吞地刷牙洗脸,我如一把机关枪把他挡在前面:这么细心地伺候你,你还不满意? 达华在音乐学院教书,天生显得年轻,满腹才华。我也在音响公司上班,却天天被家务拖累,本来心理就不平衡呢,可他,良心被狗吃了! 离婚的事闹开,闺蜜发微信:你那条粉红的纱巾,扎在学院勤杂工的脖颈上了。 还有个朋友,居然来做我的思想工作。说:女人不自由是头脑不自由。不擅长思考的,总会被习惯拉着走。你应该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 我能追求自己想要的吗?我又工作又家务,还能想要什么? 世界是自己赚来的,包括你丈夫的爱。我“霍”地跳起来:可我工作之余,还有没完没了的家务。 达华在叹气。冬日凋敝的寒夜里,多么像父亲生前的痛苦和无奈。 当年每到傍晚时刻,从企业下班的母亲,就煮完饭菜,然后双腿跪地一遍遍擦拭地板。每逢星期六晚上,母亲会大扫除,一边把洗干净的被套放入薄薄的米汤里浸泡。隔天,被套经艳阳一晒,就有一种米汤的浓香与太阳光融合的美韵。下午,母亲总是弯着腰,把锅碗瓢盘洗得透亮。 但父亲却从来说她不是好妻子。他教了一辈子书,有着很多文人的习惯。在家里也会督促我们读书,还喜欢下棋或徜徉在古诗书香里。遗憾的是,母亲也说他不是一个好丈夫。 两个好人,竟没有好婚姻?我一直困惑不已。 夕晖落金,我在拖地板,达华强装着笑:彤,我们去听音乐吧。 没看到地板未擦完吗! 说完,我愣住了,这多像母亲当年对父亲说的话呀。扶着拖把,我出了神。 不断做家务,是母亲维持婚姻的方法。她用自己的方式执著地爱父亲,可又不是父亲想要的。 我心头一热,收起拖把,去吃饭打扮。 家里脏点没关系。路上,达华边开车边说。 我以为,你需要家里干净,有人煮饭,有人为你洗衣服! 那些都是次要的。 不久,家里请了保姆,达华也承担了买菜的事务。我列了一个生活必备需求表,有空就陪对方说话、听音乐,每天的拥抱、吻别成了必修课。 我累时,他会放一首《梁祝》;得闲时,就策划去旅游。我们出双入对,来到音乐厅,当优美的音乐溅入我耳际的一瞬,化成一股醇香的气味散入身体,安抚了我的心灵。 时光倒逝,又绽放了青春,仿佛回到当年,我们师生恋结婚的岁月。 新春佳节,我们在酒店庆祝结婚十周年。亲友赞美当年名校的校花,内涵出众,光彩照人。达华在一旁,丰润俊朗,神采飞扬。亲友称我们互为“水中倒影”。 那位朋友又说:婚姻与爱情零距离,在于你愿意改变自己。我莞尔一笑,达华说,可我不想让前世五百年的回眸,只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 那一年,达华成功举办了首次个人演唱会。我友情客串,演唱了《并蒂的红白玫瑰》。在热烈的掌声中,我含泪独白:女人迈出一小步,婚姻前进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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