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孙爱勋
中国是文明古国礼仪之邦,春节走亲访友,给长辈或朋友拜年,古已成风,但所携礼品乃随时代变迁不断有所变化。 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后,我跟母亲到姥姥家拜年,那时家徒四壁一穷二白,母亲在破烂不堪的老房子里转悠了好一阵子,才把炕席底下的一大捧地瓜干拿了出来,装进了补丁摞补丁的一件夹袄的口袋里。 姥姥收了我们的拜年礼品,但自己一个也没舍得吃,放在锅里煮熟了,盛在一个木头掏空后制作的黑碗里,全部端给了站在一旁直着眼睛流口水的孩子。那天是春节里最幸福的一个日子。 到了七十年代,我们去给姥姥拜年的时候,是挎着一个农村惯用的箢子,母亲在里面放了七个大饽饽,还有许多个菜包和豆沙包。按当时约定俗成的风俗习惯,七个大饽饽只是为装门面,主人不能拿出来吃掉,因为一个正月的东拜西访礼尚往来,全指望这七个饽饽撑着门面。主人要是留下来吃的话,就留那些菜包豆沙包之类的。 在主人家吃饭也有许多讲究,譬如每桌酒席上都有一盘鱼,这是不能动箸的,按当时的说法这叫“看鱼”,再穷的人家买不起鱼,就用木头做两条,外面糊了面糊,在油里一过,难辨真假。大伙为图个“年年有余”的吉利,餐餐有鱼,但都不敢“轻举妄动”。 八十年代的时候,到姥姥家拜年,不再挎着饽饽作秀了,而是到商店里买了点心红酒之类的给姥姥送去,姥姥也张罗了一桌子好菜,鲅鱼、刀鱼还有淡水鱼,尽管敞开肚子吃。大舅在一边拿筷子翻动着鱼身子,说这又不是“看鱼”,趁热乎劲儿快吃吧,但我们已经没有从前饥肠辘辘的胃口了。 新世纪给姥姥拜年的时候,我们车的后备箱里装的是高档红葡萄酒和各种保健营养品。其实姥姥也不缺,我知道大舅也经常买这些东西。问姥姥现在想吃啥,她眯着眼睛想半天,竟摇摇头说:“没想起有啥好吃的。” 饭菜是大舅从饭店里订做的,荤素搭配,极富营养价值。这顿酒我们喝得都有点儿高。晕晕乎乎钻进车里,妻子是我的秘书兼司机。车子走在半道上,我迷迷糊糊地问妻子:“往后过年出门该拿什么礼品呢?”妻无言以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