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锡奎

　　春风扑面,万物复苏,莺歌燕舞。
　　沉寂了一个冬季的杨柳,再也按耐不住报春的欲望。几天没到河边转转,小芽已露尖尖角,柳丝吐绿了。微风徐徐,丝绦舞动,婀娜多姿。
　　坐在河边长椅上,漫不经心地阅读眼前的一片春色。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个稚气十足的小男孩,一条欢蹦乱跳的泰迪犬,相伴从河堤拐弯处走来。头戴“柳条帽”的小男孩,嘴里时不时发出“嘀--嘀--嘀--”清亮的声响。
　　柳哨!多么熟悉、亲切又久违的声音。
　　小时候,顽童是河边柳林里的常客。清明前后,放眼河岸,鹅黄的柳葚、碧透的新绿、潋滟的波光,不知是谁连夜绘就了一幅水彩长卷。三五成群的孩子,结伴钻进树林,上坡爬树,打闹嬉戏,家里的阿狗们也跟着在旁边撒欢,不知疲倦地身影穿梭不断。孩子们玩累了,找个向阳的地方,在松软的土坡躺下来,打打盹迷糊一阵子,享受暖风的抚摸。
　　乡村里的孩子,生来就具备制造玩具的天赋,一根柳条,也能激发他们的创作才能。就地取材,信手拈来,就可以制作不花钱的乐器。经验丰富的孩子,会很快判断哪一段柳枝适合做成哨子,有枝杈和弯曲的,拧动时容易撕裂表皮,那些柳叶已经长成的,木芯和表皮之间结合得紧密,不够润滑,无法分离。手劲儿小的,拽下筷子般粗细的枝条,手劲大一些的孩子,爬到树上折来拇指粗的柳枝,选取外表光滑、木芯结实且直溜溜的一段,左手握住一端,右手轻轻地扭动另一端的外皮,使其皮与木质部分脱离,直到整段柳枝拧完。之后,轻轻地抽去木芯,管状的表皮就是柳哨的“半成品”了,再用指甲或随身携带的小刀,将端部光滑的蜡质层削去半公分左右,形成一个簧片的构造,那是震动发声的核心部位。在孩子们手下,柳哨不一会儿就完成了。接下来,就可以吹奏了,但要注意唇部不宜将哨口压得太紧,为的是让气流震动哨口的柳皮。柳哨吹奏“表演赛”开始了,细一点的柳梢声音尖锐明亮,宛转悠扬,粗的低沉浑厚,像老牛的喊叫。树林里,各色音域的哨声连绵不绝,孩提时代的美好无法忘却。
　　欢快的声音从男孩的小嘴巴里不断跳跃而出,他的玩伴泰迪一会儿狂奔而去,倏地又折回来,摇着尾巴围着主人左三圈右三圈,那位老人倒背着手,步履稳健,满脸洋溢着含饴弄孙的幸福感。悠扬的柳哨声断断续续,逐渐消失在氤氲的春色里,而我的思绪,早已回到了那渐去渐远的童年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