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莹

　　母亲的生日,一直在琢磨着给她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思来想去,还是写一写母亲这些年在不经意间给我的小感动,顺便让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存在。
我是他们的眼
　　母亲自上个世纪80年代大学毕业起就一直在家乡从事中学语文教育工作。
　　前几天,母亲来北京,她在恭王府半日游,老人家每到一处绿瓦红墙别院,都恨不得拿手机360度无死角地拍个够,虽说恭王府的满庭春色着实让人留连,但我还是忍不住问有啥惊天动地的景色值得她这样拍了又拍,没料到老人家煞是认真地跟我讲:“我要拍下来给我的学生看,他们忙着学习没机会出来,我就是他们的眼。”说完,她又全身心投入到新一轮紧张忙碌的拍摄中。
　　不过,“我是他们的眼”,这句她说来云淡风轻、理所当然的话,却让我讶异了那么几秒。哦,原来老妈想教给学生的从来不只是书本上那一堆冷冰冰万年不变的知识点,她想给的更多,比如,更多富有人情味儿的存在、更多活泼的色彩与风景,能让这些年轻的、被高考困扰的心灵偶尔分一分神,看一看远方的世界有多么的温柔与可爱,而这个远方,是属于他们的远方。
我可是带着擀面杖来的
　　我从小就被十八般菜式样样精通的母亲养得胃口极好,以一只不被体重烦扰、只求美食不断的“小胖纸”的身份快快乐乐成长至今。我以前常常说也常常写,老妈做的炸酱面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美味,但其实,很少有什么食材是她驾驭不了的,她那双灵巧的手总能化腐朽为神奇,即便是看似普通的家常菜,却有让人在餐桌前静静享用的力量。不过母亲的菜肴,在我心里还有一层更为特殊的意义,在我离家求学前的十几年岁月里,记忆中总是母亲下班后风尘仆仆地赶回家以最快的速度呈现给我毫不马虎的一餐,耐心地陪着我吃完,听着我絮叨学校里发生的那些有趣的事,而餐桌上的这段陪伴却成了我对母亲最珍贵的回忆,在这段满满烟火气的记忆里,有母亲倾注着爱为女儿准备的一餐餐饭食,也有母亲在女儿成长的时光里最长情的陪伴。
　　像大多数人一样,自打工作之后,能与父母相聚的时间十分短暂,每每回家,都是匆匆住两晚又匆匆上路,而在这短暂的相聚里,父亲总是想张罗着让我在外面多吃几顿好的,妈妈的味道于我而言愈发成为一个遥远又奢侈的心愿。然而,女儿的种种心事怎么能逃过妈妈的法眼呢?从我工作后的第一个夏天起,妈妈总会把自己金贵的暑假分给我一两周,她自己坐着高铁风风火火地杀来北京给我做饭,她最常说的一句就是:“你想吃面条还是水饺?我可是带着擀面杖来的。”
　　嗯,你来了,真好。
我一直年轻
　　20岁大学毕业,22岁披上嫁衣,23岁已为人母,我一直打趣我妈是早婚早育的典型,她在我这么大岁数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屁颠屁颠打酱油了。不过,有一个年轻(尤其是心态年轻)的妈妈也真是蛮有意思的人生体验,她从来没有马上要步入老年生活的危机感,在自己精心装扮的小世界里玩得不亦乐乎。
　　比方说,她会从淘宝上淘来各色各样的羊绒线给家里的女娃娃们一人织一件小衫,织到开心处,她还会再淘几条蕾丝花边儿一针一线缝上,满满的少女心。再比方说,她看到学生们玩魔方有趣,也跃跃欲试地搞了一个魔方来把玩,甚至请了学生到办公室教他们这帮老师如何玩魔方,没想到,她的智商还真够用,竟然真把魔方学会了,自信心爆棚地到处传教。又比方说,她热爱跳舞,把自己大把的休闲时间都投入到了对广场舞的不断追求中,但普通的大妈舞又满足不了她骨子里那份挑剔的小清高,于是就上网找来华尔兹、桑巴、伦巴、恰恰、新疆舞、西藏舞等各类舞蹈的视频,先在家自学,学会了再到广场上分享给一干同样热爱广场舞事业的众姐妹。
　　这些年,老妈就这样一直天不怕地不怕地折腾着,虽然我有时候看到她越来越遮不住的白头发也深深意识到她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她似乎从来没想在女儿面前示弱,把自己的生命演绎得越发悠扬与热烈。我说她用手机银行不安全,她不服,某天突然用手机银行给我转了一笔巨款来；我说她应该做做护肤去去皱,她不服,她说喝茶、跳舞、练瑜伽,比什么护肤品都有用,没想到人家瑜伽练着练着弯腰下叉甩开我几条街。
　　其实这样挺好,世界这么大,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呗,只要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