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青


　　前不久,田永昌到医院来看我,送来拟出版的摄影诗集《田永昌环球摄影诗》(中英文对照),让我作序。由于年老体衰又在住院,这些年已多次谢绝为人作序了。但永昌这本看完后,有话要说。在上海文学界,永昌是很勤奋也很多产的诗人作家。十多年前就出版了《田永昌文集》(三卷),这些年也不断有散文,诗歌,收藏等新书问世。这次让我刮目相看的是摄影诗集,一百多幅照片是他拍的,与照片交融在一起的一百多首诗是他同时写的。说他是多面手,倒也名副其实。
　　首先,我想说的是,永昌这本环球摄影诗集,让我开了眼界。跟着他的摄影和诗歌作了一次环球旅行。这些年,永昌从东半球到西半球,从亚洲非洲欧洲大洋洲到北美洲南美洲,先后跑了五十多个国家和地区。他用相机、手机和诗歌,真实而又生动地记录了所到之处的异国他乡的风景,人物和社会。悉尼早晨的阳光,多瑙河畔的月落情怀,莫斯科红场之夜,亚马逊雨林中的小船,好望角的大洋涛声,阿根廷大冰川前的烂漫山花,埃及尼罗河岸边骑毛驴的老农,哈瓦那街头牵着孩子上学的父母,维也纳街头的求乞者和他的狗,土耳其的边防哨兵,塞尔维亚举着酒瓶子的大胡子诗人,以及星光大道上的“梦露”与“卓别林”,日本东京街头的广告,阿尔卑斯山的残雪……等等。从不同国家,以不同的审美视角,用摄影的构图,诗歌的意境,让我领略了不同国家的风光,不同国家的人物,不同的社会制度下的社会现象。因此,我说这是一本有诗有图让人开阔眼界的好书。
　　其二,我想说,过去只知永昌在诗歌散文报告文学等方面卓有成就。2004年5月,我才发现他还在进行摄影诗方面的创作。这年,我们结伴回潍坊参加潍坊文化名人馆的活动,他陪我回到了当年我战斗和生活过的地方。在我写作《黎明的河边》的昌邑市广刘村,乡亲们敲锣打鼓,扭着秧歌欢迎我,既让我非常感动,又让我想起了战争年代的军民鱼水深情。永昌这天举着相机奔前跑后,回到住处,他给我看了他即时创作的摄影诗。这幅摄影诗作品,他还专门放大配了框送给我。因此,当我看了他这么多的摄影诗作品后,很是感慨。当然,从专业摄影的角度上讲,永昌也许还要进一步努力,但他的摄影作品有其自己特点,他善于扬长避短,更多的是讲究构思,追求镜头里的意境。由于他是诗人,在拍每一幅照片时,都让镜头前是诗的画面。永昌还做过几十年文字记者和编辑,同时也追求照片的新闻性,社会性和思辨性。他到阿根廷拍莫雷诺大冰川,此前,我看过不少这方面图片,有人拍得的确好。但永昌拍得与众不同,他在同一个画面里放进了酷冷的冰川和怒放的山花,白色与红色,冬天和春天,让人浮想联翩。永昌告诉我,他的所有照片都是用一般相机或手机拍出来的。他不追求别人的“长枪短炮”,他说,一幅好的摄影作品,当然要靠设备和技巧,但更重要的还是要有好的立意,好的构思,好的意境。让人看后,犹如读诗那样言尽而意未尽。我想,这可能就是诗人摄影者与其他摄影者们的不同吧。
　　其三,我还想说的是,永昌告诉我,他的这一百多首诗不是事后为摄影配的,而是和镜头瞬间同时诞生的。他说他在巴西拍伊瓜苏大瀑布时,举起相机,镜头中那瀑布气势磅薄如万马奔腾飞流直下,马上就有诗句“在这里,每一颗水珠/都毫无惧色地高高站立”在脑海中出现,瞬间按下快门,一首诗也完成了。同样,他在古罗马大竞技场拍照,当镜头对准当年奴隶与奴隶互相残杀,奴隶与野兽互相血斗,奴隶主们开怀大笑的大竞技场旧址,脑海中马上便出现了“把别人的死亡/当成自己的欢乐/随便抓起一把土/都捏得出血/不管岁月怎样流逝/这里展示的都是罪恶”。因此,永昌的这本摄影诗集,不是诗配摄影,也不是摄影配诗。而是诗影交融,以诗和镜头同时艺术地展示异国他乡多姿多采的风光和生活。也因此,读永昌的这本书就会别有一番艺术审美享受。
　　最后,我再说一点,从永昌的摄影诗,联系到当下文艺创作。我认为不管是诗人作家,还是摄影家,画家,都不能单打一,艺术是触类旁通的,总是多开几扇门比较好。永昌说,这些年的摄影实践丰富和提高了他的诗歌创作,这是对的。艺无止境,只有不断探索,不断创新,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永昌是我的老乡,也是相交半个多世纪的老友,看到他不断有新作特别是摄影诗集问世,非常高兴,病中写下以上感想,以作序吧。
　　(本文为《田永昌环球摄影诗》(中英文对照)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