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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祥秋 我说的花事,那是在老家。 我家是没谁有那份闲心种迎春之类的花的,杏花开得稍早一些时日,也就有了报春的味道。杏花,虽然并不红火,可也是院落里的春风第一枝,所以备受关注。杏花,在古诗词里也不兴盛,东一句西一句的,没什么大篇章。要是谁家的女孩子叫杏花,那一定是个清瘦的人儿,不言不语的一点也不惹眼。说来是我们不懂,那略显光滑的杏核,很硬的,包了一颗苦心。等你爱到最后,才懂得那苦在深处的香,而且是越老越香。 桃花,喜气,噼哩啪啦地开,放小鞭炮一样。那不,奶奶也动了心情,总让姐姐扶了到那桃树下站站。桃花,热情,一枝花影就是一团火烧云,照得那木棂子的老窗子再没有夜色,啥时候抬眼看,都是一片日出的霞光。天生大方的桃花,对谁都是那么热辣的样子,这也就惹了谁的嫉恨,被喧染成了一段风流的花枝。也难怪,那些好笑闹的女子,是难免落些话根子的。可任你说些闲话,桃花开得依然热火,好似没心没肺地毫不在意什么,其实并不是这个理,那些闲言碎语她是很往心里去的,待我们看看那桃核,皱皱褶褶的,难有一点舒展,才明白那心是怎么样委屈了一辈子。 梨花,大簇大簇的白,很飘逸,超凡脱俗的样子,似乎不好亲近。这般才情的女子,大约不应在乡下。一袭素衣,不着花红,却已光彩照人。远了看,有一种凡尘外的仙气;近了,却有些漠然婉拒的凉气。梨花,似乎是适宜谈诗论词的,只是乡下人忙三忙四的,谁有那种闲在的腔调呢。有才气的女子,心思都缜密,梨花就是这样。看看那硕大的梨核也就懂了,那是梨花郁结了一辈子的情怀,生生硬硬的没人去解,一粒粒那么多的心事,都捂成了老黑的样子,也只能待来生才能发芽。原本应该轰轰烈烈爱一场的,只因了那种清高的矜持,也就寂寞了一生。 枣花,也开,迟了,又迟了,仿佛不懂春风。开了,也不穿红着粉。星星点点那黄绿的花粒,淹没在叶子里。奶奶说,那枣花的颜色叫小绿。小绿,的确是比叶子还逊了一层颜色。开,没人抬头看;落,没人低头瞧,真是枉辜负了这花的名字。谁若有心捧了一粒在手里,才明白枣花是很细密的,小小的花瓣是精致的一体,开是一朵,落也是一朵。爱得那么完整,爱得那么踏实。娘说我打小就浮华,应该找一个枣花一样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媳妇,只是我长大后来到了城里。城市里是没有枣树的,枣花也就是一年一年遥望的乡情了。 石榴,花开在夏日,虽然热辣得够劲,却一点也不妖媚,也就没有什么闲话。从老一辈就快言快语,到老也包不住心事。一辈子大大咧咧的邻家大嫂,我每次回老家,她总是嘴甜心甜的样子。最后还忘不了调侃地问俺一句:还喜欢俺家枣花妹子啵? 原本有很多树可以栽的,只是院子太小,前前后后也就栽了这些。想一想老家的这些花都很普通,但说来却没有什么闲花,一树一树不是些虚香浮色,大都有一个很不错的结果。这些大大小小的花事,不论是艳一些的,还是素一些的,都很实在。有人说爱情像花,可不论在哪里,求得有因果的爱情,才是最美满的,对吧? 花开而来,果落而去,多美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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